这很正常,兄弟间的勾肩搭背而已,池一却很不自在,感觉肩膀像是被烫着、烧着了,引得全身上下都干涸了。
“那我比你大一岁,”柏浔没看出他的紧张,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笑眯眯地说:“叫声哥来听听。”
他是故意的,甚至想好了如果池一还是不愿意他就干脆装哭,其实他只要这么一说,池一就舍不得放开他了,他看不见池一的脸,可他大概能猜到,池一的脸肯定红了,因为池一的手心越来越烫,像烧着了那样烫,两个人贴着的手心烧起了熊熊大火,可再旺再烫都没人放开。
那么简单的一个字,他却硬是在嘴边辗转了无数次,百转千回的:“哥……”
这么腻歪又肉麻的牵手柏浔平时是不屑一顾的,牵个手嘛,能有多让人心潮澎湃,可这个时候他才像是第一次跟人这么亲密地牵手,亲密得严丝合缝,两颗心叫嚣着都要撞到一起。
柏浔怎么不知道,他就是想逗逗他,池一太软了,软得像飘在天上的云,一伸手就能拽下来,一捏就能化开,他把那片肩搂得更紧了:“这有什么,两个男的,又不是女的……”
两个人都有些熏熏然了,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移开,这时候云雾遮住了月亮,光线变得更暗了,在黑暗中,池一摸索着抓住柏浔的手,在咚咚的心跳声里轻轻地说:“抓紧我。”
入夜后的风变得清爽,带着凉意吹来,漆黑如墨的天空缀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像平静的海面上闪烁着微光似的。
“那天在后山偷看我洗澡的时候胆子倒是挺大的嘛……”
柏浔笑了,在火红的逆光里眨着那双猫儿似的眼:“池一你多大了?”
声音很轻,轻得转瞬就消弭在窗外的蝉鸣声中,柏浔却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个腼腆的小男生,咬着唇叫他哥,他忽然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在沸腾、翻滚,这比以往他听过的所有甜腻的撒娇声都要好听,好听得让他兴奋不已了。
户里探进来,在整个房间里燃烧,烧得通红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张侧脸好看得让池一移不开眼。
池一和柏浔并排仰着头注视着夜空,两人一言不发,只闻幽幽的虫鸣,月亮皎洁的光撒下来,把柏浔的那双黑眼睛照得更加深邃,因为在黑夜里,池一没有躲开,藏匿在黑暗中,他胆子大了起来,深深地凝视着柏浔,微微地,清风吹来,这是属于夜晚的气息。
他很迫切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们儿似的搂着他说:“行!以后柏哥罩你了!”
一直在心上盘旋着的黑蝴蝶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慌急火燎地胡乱扯了一句:“这光真红啊。”
听到他的话,池一却越发地不自在,他扭了扭,把搂在他肩上的手推开:“我……我要去帮奶奶做饭了。”
可那双眼睛抬起来看向他,不说含情脉脉,但也是含着缱绻的柔情的,像看情郎似的姑娘那样,温柔地看向他:“吃了饭……我带你去看星星。”
柏浔便听话地抓紧了他的手,手掌在他手心里转了一下,贴着他的手,随后就跟他十指紧扣了。
池一抖着睫毛有点儿想缩回手指的意思,柏浔立即将掌心和手指收紧,像锁舌和锁眼那样不留一丝缝隙:“池一,我怕……”
池一的脸红透了,不由地又想起了那具洁白的身体,柏浔的脸就靠在他脖颈边,目光那么直白深邃地看着他,让他无处遁形:“对……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下山的路很陡,柏浔没有爬过几次山,有好几次都踩滑了险些摔倒,幸好池一死死地把他抓住,马上就要到头了,柏浔却忽然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他想装作要摔倒的样子,脚一滑,却没想到脚下那块土立马松散了,他整个人失重,朝下翻滚着摔了下去,最后关头他松开了跟池一紧扣的手,可那小子像个闷头闷脑的傻子,硬是不放手,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山底下。
这是什么感觉柏浔一时说不清,只觉得耳边的风声放大了无数倍,似乎连云层移动的声音也能听见,他直愣愣地接过他手中的盘子,脑子像是糊住了,傻傻地看着池一的眼睛:“好。”
耳边充斥的是呼啸的风和石头土壤滑落的声音,天旋地转的,柏浔赶忙把池一拉起来:“池一!你怎么不放手啊!”
柏浔偏偏像是不知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热热的鼻息吹在他的脖颈,将那把火烧得更烈更猛:“你怎么这么怕人呢。”
柏浔本来不想松手的,可不知道是池一的劲儿太大还是怎么,他白色的背影只一晃就消失在眼前了。
一前一后走出去,池一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池一去厨房端菜,柏浔也巴巴地跑过去,他一进去,就撞上了端着包子馒头的池一,厨房空间很小,一个人还算宽敞但两个人就显得有些逼仄了,堵小姑娘似的流氓一样,他杵在那儿,一句话不说,他以为池一会骂他,最不济也是没好气地叫他让开。
“过完生日就十四了。”被那笑灼伤了眼似的,池一垂着睫毛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