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靳来学校接人的时候，厉芒星正坐在校门外边大榕树下的石凳上投入地看一本书。背包放在一边，男孩儿很乖地双膝并拢，穿着短裤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腿，拱着背脊，在斑驳的树影下眼眉低垂。
“星星。”
他抬头引项时柔顺舒缓的样子像某种优雅高贵的动物。
“爸爸！”
男孩看清来人后笑弯了眼睛站起来蹦跳着冲厉靳挥手，背包从凳子上滚下来也不理。他脸颊沁着活力的粉，膝头上留下被书脊硌出的鲜红印记。背后是缠满蔷薇的绿墙，风里是草叶被阳光烘暖后的气味，花叶颤动，又勾起他柔顺的发丝，落在男孩头顶的光影也跟着颤动闪烁。
他明快鲜活的脸蛋在这个初染夏日气息的时刻长久地镌刻在厉靳心底。
厉芒星蹦跳着扑进父亲怀里被稳稳接住，又握着肩膀仔细打量。
“瘦了一点。”他讲这句很老套的话，惹得厉芒星又笑起来。
从爸爸怀里离开，厉芒星却依旧紧紧贴在他手臂旁，抬起手试探地划过他的手背与指尖，被抓住，又调皮灵活地挣脱出来，攥住厉靳的袖口，隔着一层布料传递互相的体温。
同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人在一起时空气的味道都会变得不一样，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不是更甜，更温柔，是一种深刻而特别。
两个人一起走着，厉芒星拖着他的手臂，走两步又顿住，单腿立在原地，抬起另一只腿去提滑下去的小腿袜，还要摇摇晃晃站不稳同厉靳撒娇：“有没有给我买西瓜呀？”
“这几天的西瓜不好吃。”厉靳一边应着，蹲下去给他把书包捡起来，准备起身时顿了一下又蹲下去，给男孩儿把滑到脚踝堆着的袜子理好，看见他膝头有个很淡的紫红色淤青。
厉芒星摸他头发，有点不高兴：“好讨厌，就是要吃！”
后座足够宽敞，厉芒星注意到换了个新司机。小声问道：“陈叔叔呢？”
“请了几天假。”厉靳拍拍膝盖让他坐上来，他有点害羞，反而往旁边移。饶是撒娇惯了也不好在陌生人面前这样。
厉靳把他往怀里拖，男孩儿的眼皮泛着薄润的浅粉，眼珠水亮，瞪人也在传情，动摇心旌。两腮也染上红晕，顾左右而言他：“你不给我买西瓜，我说了要吃嘛！”
最后还是慢吞吞爬进怀里坐好。厉靳手臂穿过他膝下，于是厉芒星整个人像是不足月的小宝贝一样仰靠在父亲为他建筑的安全港湾。
柔软纤细的双臂紧环住父亲的肩头，将脸埋到锁骨处深嗅。
他一向机灵活泼，此刻的温馨甜蜜却让呼吸也变得迟钝。
缠着腰背的手伸到前面来从侧边握住男孩的大腿，又往前延伸，厉靳坏心眼地按了一下他膝头的淤青，惹得男孩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巴掌扇到厉靳下巴上，索性拿捏了力度，只是声响吓人，前头的司机打方向盘的手也顿了一下。
他这样没大没小惯了，像只在老虎面前张牙舞爪的小猫咪，色厉内荏地骂：“不准欺负我！”声音软绵绵娇滴滴，又去掐厉靳的耳朵。
厉靳将膝盖托起来几乎要把他折叠，低下头亲了一口，厉芒星小声哼唧。
“怎么弄的？”他手指在那处轻柔打转，感受男孩浑身都紧绷着，眼睛圆溜溜瞪自己，防备爸爸的再次使坏。又低下头去看那一团淤青，虽然已经淡了好多，但在雪白的皮肤上依旧突兀显眼。
他将厉靳的手指攥住，很是软和娇嗲地抱怨：“唉，就是宿舍那个楼梯，没开灯就不小心磕到了。”将头靠回爸爸的肩膀又小声地感叹：“撞得可真圆！小天才！”
厉靳笑起来，揉揉他屁股逗到：“小天才，爸爸不在身边连楼梯也不会爬了。”
他用眼尾扫了眼前头的司机，团进厉靳怀里像只小猫撒娇打滚，头发蹭得乱蓬蓬。扯住爸爸的领带欺上去偷吃一样快速亲吻，黏糊糊道：“小宝宝本来就什么也不会，只会藏在爸爸怀里。”
厉靳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涌，细致给男孩梳理发丝，将他温软的躯体进怀里。最后只像是叹息似的在厉芒星耳边呢喃：“乖宝宝。”
适宜的温度让厉芒星有些瞌睡，他撑坐起来，靠着厉靳在车窗上呵气画起幼稚的图案。指印一点点淡去，他用手掌将模糊的图案擦掉准备重新作画，却看到窗外熟悉的尖塔，指尖一顿。
厉靳感觉道他身体的僵硬，往外看了一眼离开将厉芒星重新揽进怀里，皱眉厉声斥道：“老陈没给你说过不要走这边吗”
“老板，李秘书说您定了六点的餐厅，我怕晚了……这边没那么堵车。”
厉芒星握着他的手晃晃，小脸有些发白，仰着头小声地说：“没事啦爸爸，不要生气。”
他以前……在这里被抱走，又在这里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