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滴滴滴——”提前设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熟悉的铃声响起的瞬间周奕欢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快速地摸过昨晚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了闹钟,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聂子愉。
聂子愉安安稳稳地盖着被子,平躺着睡觉的姿势十分标准,呼吸平静绵长,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影响。
周奕欢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
厚厚的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室外明媚的阳光,室内的光线很昏暗,只能看到身旁的人大致的轮廓。但同时屋里也很安静,周奕欢能从那浅浅的呼吸声中感受到聂子愉此刻正沉浸在怎样悠然的美梦中。
他之前一直全身心投入地忙工作,空窗期太久,都快忘了这种醒来得时候身边有一个人和自己分享温暖的被窝的感觉。光线昏暗的室内,一夜的欢愉过后,这种安静的陪伴却更能让人体会到一丝名为“幸福”的甜意。
周奕欢之前和一个工作伙伴定好了今天的午餐约会,虽然他很想和聂子愉就这样安静地再多相处一会,但是显然时间不太允许。他摸了摸聂子愉的头发,而后尽量放轻动作得起床洗漱,不愿意打扰这个在美梦中安然沉睡的“小王子”。
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像周奕欢脑补得那么美好。聂子愉睡觉姿势越老实,代表他在睡梦中越拘束。
他其实睡得不是很安稳,在周奕欢起床之后不久,他就被那细微的动静吵醒了。
聂子愉推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在手心里。
虽然他昨晚在酒店里当众离开得那么自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夜不归宿纵情声色,但他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还得早点回家这件事。
他一想到聂子律今天会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就忍不住心里一阵阵发虚。
聂子愉出生的时候,聂子律已经十六岁了。这对相差了整整十六岁的兄弟,注定不会有非常亲密无间的关系。
小时候,父母都忙于工作,没有太多的时间和Jing力管他,那些时候都是聂子律负责照顾聂子愉。但是聂子律并不算是个称职的好哥哥,大多数时候,聂子律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六岁的弟弟没什么耐心,他甚至都懒得跟聂子愉好好说话,简单粗暴地贯彻着“安静听话会有糖吃,哭闹发脾气就会挨揍”这句话。
虽然这么多年来,聂子律真正动手的次数不过寥寥,但是架不住他表情够冷、威胁够狠,一看就是动起手来毫不留情的类型,聂子愉根本不敢真给他动手的机会。但光是那种冷酷威严的表情就给聂子愉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留下了深刻的心理Yin影。
父母曾夸赞聂子律把弟弟教得听话懂事,兄弟关系处理得很好,殊不知这种兄弟和谐相处的表象背后的根本原因完全是聂子愉单方面惧怕聂子律,导致他在聂子律面前完全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听话。到后来,聂家父母意外过世了,聂子律长兄代父,继续严厉地管教着聂子愉。
如今,聂子愉就一直处在这样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他对聂子律极度不满,然而敢怒不敢言,于是就总忍不住想着要搞点什么刺激的事情来无声反抗哥哥的约束;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像个永远被管束的小孩子那样,本能地惧怕着聂子律。
在聂子愉心里,聂子律就是一个古板苛刻不近人情的大魔王。虽然他已经成年了,但是他觉得以聂子律那种近乎迂腐的行事风格,一定会对他夜不归宿这件事大发雷霆。
他一想到聂子律会摆出那种严肃冷峻的表情冷冷地盯着自己,就忍不住心虚,实在没法做到理直气壮。
聂子愉坐在床上神游了一会儿,周奕欢恰好进屋取东西,冷不丁看到黑漆漆的房间中央一个黑影,差点被吓了一跳。
他见聂子愉就这么直挺挺地坐着,一言不发,于是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时间还早,再睡会?”
聂子愉听到周奕欢的话,在黑暗中幽幽地望了过去,目光堪称怨念。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现在应该安稳地睡在家里的床上,完全不用担心聂子律今天是什么样的心情,待会儿得知这件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暴怒反应。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
算了,不能迁怒别人?
要怪还是得怪自己内心不坚定,因为贪恋一夜的欢愉,没忍住,动摇了。明明有那么多聂子律看不见管不着的时间,却偏偏选了昨晚。
但是有一说一,回想起来还是挺爽的。
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留下来。
……啊,跑偏了。
聂子愉神游回来,再次低头把脸埋进手心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起床气。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周奕欢无声地勾了勾唇,被聂子愉这可爱的起床气反应萌到了。他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让阳光能透进来一些,而后便安静地离开了卧室。
聂子愉在他关上房门之后抬起头,望着那一束投射进来的阳光,只能默默祈祷等他回家之后,聂子律的心情也像阳光这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