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舍弃这种思考模式。说起来，为什么他们要到这里讨论？是因为这里隐蔽吗？
她发疯般大笑：“行刑人！你们这些自以为强大的蝼蚁，只敢在影子里窃窃私语，沟
显眼的组织，例如朱国这个国家，是以朱琰为核心，自上而下，如同金字塔一般的结构。他们对这种结构太过习以为常，行刑人间的既有阶层，更固化了他们的想象。
－－刚才行刑人，是在讨论什么？影响他们运作的，是朱琰？
裴君玉浑身发冷。
这是一张地图，行刑人眼中的世界。划痕代表他们的人或势力，他们在朱国、靖城甚至其他地区，用活人织出一张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不必是皇族，任何知晓行刑人存在的，又有权力和心思的人，皆有可能。
－－看脚印，他们围成一圈，中心没有领导者。如果领导者站在圆圈中，其他人的脚尖应当朝向他，但脚尖的方向杂乱。
纵横交错的图，看似无序，却彷佛有种规律在其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云飞……
靖王夫人何等聪明，瞬间明白自己入了套。
行刑人是团体，也是个人。它是一个巨轮，已经不是个人所能控制。
－－不行，冷静。
－－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裴君玉。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能靠的就只有这颗脑子。冷静下来。
－－一定不止隐蔽，还有其他的理由。行刑人一向分散，且有许多隐蔽的据点，没有必要集合这么多人，到一座地牢深处。
如果他的直觉正确，他的计划，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这是一个为她设的局。这些年来行刑人拿虚假的希望骗她，现在又劝诱她安排“靖王假死”的戏。只有她能打开这间冰室，行刑人利用她打开/房间，将尸体毁坏干净，“靖王”再也无法复活。
－－冷静下来。
这个空间后产生的直觉。但这种感觉，很不幸，一向是最准的。
痕迹方向不一，甚至会有曲线圆弧，简直像是……一张广大的地图。
但意外的是，没有人动。
－－不对，重点是……！
－－除非，地面上他们不能待。这里的地上建筑物是特别的。
裴君玉深吸一口气，平缓呼吸。他环臂抬头，重新打量整个空间。
脚印圈中间的沙地看似平整，却有一条条粗细不等的浅痕，在地牢昏暗的环境下并不显眼。
幽闭的地下冰室，中央是已毁坏的靖王尸身，和悲痛欲绝的靖王夫人。
“杀了他！杀了这京城来的杂碎，把他碎尸万段！”
将所有人罗入的网。
－－等等。为什么要围着讨论？因为方便交换讯息？
那是因为，行刑人根本没有核心！
靖王夫人从腐烂的尸身上抬起头，披头散发，双眼发红，沾满尸水的面容如同修罗，她凄厉的尖叫：
将士看她的目光变得陌生，如同一群木然的雕像。
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行刑人的核心。
划痕有疏有密，粗看像是一个被打开摊平的蚁窝，上面满是蝼蚁。密集和较稀疏的地方，中间都有痕迹相连。
裴君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沙地。
那些人要毁了她丈夫，不只生命，还要让他在人民心中也不复存在。
他终于知道，这个空间给他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18－蝼蚁之志
在自然界，蚂蚁、蜜蜂虽然小，一但聚集起来，却无人能敌。蚁后和蜂后只负责生育，并没有实际指挥权。牠们实际上各自为政，是没有组织的组织，但因为共识和本能，牠们有意无意的联合，终能占据一席之地。
比方说，姬无缺！
裴君玉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此庞大的组织，必然有核心人物，下达明确的指挥。但他们忘记，这件事本身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此外，这里关着人，是他们相当固定的据点。如果这里是他们惯于讨论的地方，他们是如何讨论的？
他的脑子飞速思考，在心中不停自问自答。
行刑人也是如此。从头到尾，都是个人与个人间，组成的松散自由组织。当初的创始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结构！
－－所以，他们在互相讨论。
裴君玉突然跪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
……等等，或许有可能。但那个推轮的人，必然是以隐微的方式，如同在蚁窝附近洒上密糖和障碍物，改变蚁群的动向。
虽说沙地不可能保持完全平整，竹扫帚扫过一定会留下浅痕，但扫地的痕迹方向会一致，这里的却不然。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仔细看着这座小空间，从低矮的房顶，到地面的每一点尘沙。
楚云飞、裴君玉、那仁，甚至可能包括姬无缺，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另一边，靖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