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在出事后睡得那么安心。
不可置信。
或许是因为不愿意承认顾安尹对我的重要性,我在心里拼命为自己不寻常的表现寻找着理由:或许这个房间太豪华...
直到我巡视左右才惊觉,所有的布局竟然和我之前老宅的房间一模一样——那是我长达二十年的回忆。
我喜欢躺在半环形的阳台中沐浴阳光,这里就有着我熟悉的沙发和阳台。
我习惯在房间里布置一个小型吧台,这里就有从外观到材质近乎完全相同的吧台。
还有...我用脚轻轻摩挲着床旁的地毯,这是曾经给顾安尹安排的“床”,明显有使用的痕迹,难道他...
“我还睡在这儿。”他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倚在门上朝我笑着。
一如既往的懒懒散散一如既往的痞中带乖。
“为什么?”
“因为狗是一种忠诚而只认一主的动物。”他并未脱下代表着监狱长身份的制服,只是随性地跪在地上,带着满身的风尘与骄傲向我膝行而来。他来到我的身旁,驯服地跪坐在一边,抬头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坚定——而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他弯腰在我的脚背上落下一吻,像情人眷恋的话语一样甜蜜:“我已经被您驯化了。”
他是那么忠贞,像一个完美的骑士用生命守护着他的家园。
我却像是一个愚笨的贵族,在敌人破门后还在感叹蛋糕的美味。
我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干涩的嗓子,却还是只能沙哑无力地自我安慰:“契约只有三年,我们早已互不相欠。”
我已经付出相应的价格,他也得到了所谓的权势,所以不能再...
“是。”他握住我的手腕,用自己的脸颊慢慢蹭着我的手心,时不时落下几缕细碎的吻,让我的心被撩拨得如在云海中浮沉,无助地跌跌宕宕。
“所以请让我为您付出吧。单方面、无条件的付出。”
我几乎要被这份柔软击中了,但这几年的经历还是让我保持了最基本的理智:“我不相信。”
我垂下头,甚至开始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如果是从前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去拥抱温暖。
但是我已经在污浊的地狱呆的太久了。
他并没有退缩,而是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抚慰着我:“那就当做是一场交易,我们要互换的就是您的笑容。”
“请允许我无礼地向您请求吧,但我已经想念您的笑颜太久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我就能感受到自己心头的怒火,亦或者是压抑已久的委屈,它们交杂在我冰封的内心之中,几乎要化成岩浆冲碎那层层壁垒。
“为什么?”我红着眼眶,像战败的疯子一样质问无辜的他:“为什么现在才来?”
“早就结束了啊。”
“为什么不可以哪怕早那么一点点。”
“我好怕。”
“我真的好怕。”
我已经长大了,却在他这回到了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少爷。
他沉默无言只是深深地向我俯首,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却莫名地感受到了那股悲伤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