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睡觉,却见次卧的门突然打开。谢衣尘逆光站在门口,轻声道:“陪我说说话吧。”
李修挑眉,应声“好”便跟他进了次卧。
次卧放的也是双人床,两个人一躺一坐也不觉拥挤。李修低头看向把自己叫来后就进入神游状态的谢衣尘,柔声道:“想说什么?”
谢衣尘回过神,看了看他,又收回目光,半晌才开口道:“我生父,其实你多半听说过他。”
李修道:“他很有名?”
谢衣尘道:“他叫谢坚。”
李修一惊,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谢坚?谢家的谢坚?”
他这话问得滑稽,谢衣尘却知道他什么意思,点头道:“就是他。你果然听说过。”
李修话里的谢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曾叱咤黑白两道近百年的庞大帮派。若说如今洛家算得是A市第一家族,可和鼎盛时期的谢家比起来,简直连提鞋都不配。谢家末任家主谢坚,行事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但没有听说过他的人几乎没有。
然而,大概五年前开始,谢家势力突然呈摧枯拉朽式溃败,谢坚也在两年前被发现饮弹自尽。谢坚一生好男色,且因性格偏激暴虐从未娶妻,更未听说有过子嗣。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后,谢家便彻底绝后了。
李修皱眉,手却突然被轻轻地握住。谢衣尘仰头看他,轻声道:“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李修本能想丢开他的手,但理智知道不能这样做,只好笑道:“怎么会呢?我虽然没查到什么消息,但也知道你一出生就没见过生父。说白了,他的事,与你无关。”
谢衣尘定定地看着他,蓦然叹道:“你还是讨厌他的。他死了两年了,可所有听说过他的人说起他都觉得恶心。”
不仅是恶心,更多的是憎恶。谢坚一生留恋声色犬马,偏权势通天让人有恨难言。相传谢坚这一生玩过的男人以百计,而他最放浪的时候房中曾同时有六个床伴。举凡是他碰过的男人,最终都会沦落成低贱性奴,几乎没有人可以活过三十岁。
谢坚任家主之位三十余年,床伴无数,却从未对一人动过心。
李修道:“如果谢坚真的是你生父,那你母亲……”
谢衣尘道:“我母亲真的是我生母。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从来没听说过谢坚会和女人在一起。但当年,他的确和我妈妈在一起过,而且还领了结婚证。”
李修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谢衣尘道:“正常。他说过这是一桩丑闻,威胁我妈妈不得宣扬,自己自然也会掩盖消息。”
谢坚要掩盖一件事情,那么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不会超过十个,也就无怪李修不知。
李修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衣尘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因为我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天她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就把他救了下来。这个男人醒来之后一面说自己失忆了,一面又拦着我妈帮他寻找旧时,只死磨硬泡缠着要我妈妈照顾。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便随我妈姓,取名叫陈明。”
李修道:“他就是谢坚?”
谢衣尘道:“是他,但我妈不知道,只心疼他受了那么多伤,觉得一定是有很可怕的仇家就把他留下了。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开始恋爱,跟着结婚。我妈很快怀上了我,可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陈明就突然失踪了,一直等到产期将近才出现。这一次他告诉我妈,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之前只是为了躲避仇家才陪我妈演戏。他留了一箱子钱,要我妈今后不要找他麻烦。”
李修皱眉:“然后他就走了?”
谢衣尘道:“走了,根本不管我妈当时都要临盆了,任凭我妈怎么喊都没有回头。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修思索道:“二十九年前,谢坚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当时他已经是谢家家主,只是未到鼎盛时期,倒完全可能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
谢衣尘咬牙:“那些都不是借口。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妈妈。因为怕我妈嫌他麻烦,帮他找亲人而暴露身份,他就假装爱上我妈,好有一个稳定的栖身之所。明明我妈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可他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这种人,就算真的被杀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他义愤填膺,似乎忘记了自己对沈婉所做也差不了多少。但李修此刻也只能安抚他道:“我没有说同情他。但是就因为他,你们就这么恨同性恋?这未免有点牵强。”
谢衣尘垂眸,道:“不是恨同性恋,只是恨他。而我父母说我和他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修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不愿你成为第二个谢坚。而谢坚最臭名昭着的一点,就是他在男色上的荒淫无度。”
谢衣尘苦笑:“谢坚是个变态,一个你这种只听说过他的人都觉得恶心的变态。所以我妈不准我像他,也正是因此,我越长大我妈就不愿见我。就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