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走出建筑物的庇护,才发觉天早就暗了下来。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人们归家的时刻,现在的路上并无太多人经过。林帆依旧行色匆匆地走进一家便利店,拿了两罐啤酒结账就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边,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隔绝外界。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会讨厌季云青。
季云青在高中的时候身边就不缺朋友。林帆想,即使即季云青沉入海底,如海草般扭曲令人生厌的孤独和寂寞也不会缠绕着他。
这样的季云青,让林帆既崇拜着,又深深恨着。
思绪像烧开的热水里不断浮现的泡泡,林帆止不住地想起高中的事情。又开始想起那句话了,在林帆意识回笼时,他发觉自己蹲在地上干呕。
幸好,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就像当时季云青说出那句话时,没有人注意到林帆的脸色骤然变白,包括季云青。
“给。”林帆回到家,把一罐啤酒抛给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易天。易天见到林帆回来,决定使用他的杀手锏:
“哥啊,就去一次嘛!难得大家重聚,老同学们也是很难才凑齐的。好哥哥,答应人家嘛好不好呀?”易天跳起来拽住林帆的手晃啊晃。
林帆无法忍受易天的撒娇,一个八尺男儿在他面前装嗲,他差点没一口啤酒喷他脸上:“草,你有病啊,不去。”
就连他们养的小猫都冲着易天嗷嗷叫——真是奇怪的人类。
“蛋蛋快劝劝你爸爸呀,等你爸爸答应了我就开最贵的金枪鱼罐头给你吃好不好呀?”
蛋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猫生倔强的背影。
“蛋蛋给你面子你都不要是不是?帆帆啊,去吧!就当是陪我嘛!”易天还是不死心地噘着嘴巴扮可怜。
林帆仍然是金口紧闭。“不去,”他顿了一下,”你是想我又把你掐出血吗?“
他知道自己的社交恐惧已经到达一个严重的地步。那一次林帆和易天出去,路上见到大学时追林帆追得很凶的女孩子。虽然林帆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逃不过女孩的眼睛,她一下就认出了他们。
以前的林帆对她是躲都躲不及,现在也是。他此时此刻在想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也许今天不宜出门。
面对女孩的问话,林帆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嗯嗯哦哦”敷衍地回应。他双手背在身后,头低低地垂着,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处刑斩首。
这样的时候,还不如直接一刀杀死林帆。
旁边的易天不仅要帮林帆解围,还要忍受林帆的掐弄——林帆在紧张的时候总喜欢握着点什么,好让自己有个依靠,心里安定,不至于那么难受。站在他身旁的易天不幸地成为了林帆手下的活祭。
被林帆无意识的动作付出鲜血的易天差点和他绝交。为了挽回这段友谊,林帆失去了一周的饭钱,还承包了那一周的家务。
”唉,“易天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不逼你了。“
林帆回到房间,身体陷进柔软温暖的床,脑袋放空。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