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两个顽童跟蝉予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蝉予瞧他俩不甚干净，赶忙将面罩拉上，后退几步。
蝉予忙完时，已满手血污，正在他洗手时，旁边几个顽童打打闹闹，竟是互相撕扯起来。
“振理！！”杨炎幼清今日给仁哲将军喂完饭，拎着髹视食盒走出青瓦房时，正巧见蝉予往西城门去。
“这是霄州，是都城！程侯就在此地，你说有何用？”杨炎幼清一戳蝉予眉心；“怎么了？今日赶来就是想跟我说这种傻话？”
“城里一股怪味……你闻到没有？”
杨炎幼清看他笑得一副傻样，也被他带傻，跟着笑起来；“你来同我一搭回去？”
天色晦暗看不真切，就见是件大衣裳，不是这俩顽童能穿的，蝉予心想，是这两孩子偷的吧……
蝉予百思不得其解，同时觉得空气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怪味，不得不把面罩扎紧，而且这怪味越离近西城门越重。
“我去西城门瞧瞧，”蝉予实话实说。
“幼清！”蝉予一见到他，一双眼睛登时弯起来，笑的都要瞧不见了。
“我不知有什么，但肯定有诈，若是衣物上真有毒，你沾上怎么办，别去了，”杨炎幼清拉住蝉予。
蝉予洗干净手，定睛往那衣裳上瞧。
蝉予猜测，自小在权贵的锦绣团中生长的杨炎幼清，带着卿族特有的骄横与轻蔑，他虽不说，可这些东西已渗入骨血之中，也许在他看来，在卿族看来，这些贪图一两件衣物的百姓们，与猪狗无异。
“天上飞下来的？”蝉予不解；“天上只会下雨下雪，哪还会下衣裳？拿都拿了，怎么还扯谎？”
蝉予瞪他一眼，没说什么，杨炎幼清看他不跟自己争，更生气了，追上去与他一搭走，路上说了没完。
蝉予考虑一番，打算亲自去西城门瞧瞧。
蝉予转过脸，朝着相反方向去；“跟你论不清楚……不知人间冷暖……”
蝉予心中警惕，难道阵国想要用这一点好处买通百姓，来个里应外合？可百姓哪里有武器铠甲，拿什么跟他们里应外合？？
“蠢东西，也不知道顺着我说，”杨炎幼清把蝉予面罩扯下来；“你捂着这么厚做什么？”
杨炎幼清听罢，将屋门关上；“里面味道更重……仁哲将军那屋子一股腐尸的味道……熏的我什么都闻不出来，你刚才说你去西城门瞧瞧？出什么事了？”
“就是，我们没偷！就是天上掉的！”个头小的顽童跟着说。
捡衣裳？还在西门？
“你怕有……”
蝉予垂下眼脸；“那便不管了？若是这城中没有百姓，还守这空城有何用？”
“我的我的！我先看见的就是我的！！！”
“怎么，你特地跑来一趟，是跟我拌嘴的？”杨炎幼清跟上去，轮起食盒砸在蝉予背上。
“我不管！这衣裳最大！这是我的！！他们还扔了小衣裳，你捡小衣裳去！！这大的是我的！！”
蝉予听了倍感无奈。
蝉予将那两顽童的事和一路所见所闻说与杨炎幼清，果然，杨炎幼清也觉得事情蹊跷。
蝉予无心给顽童断官司，只是那孩童的话引起他注意。
“好端端的投衣服做什么，难道有毒？可哪有毒物是涂在衣服上的……”杨炎幼清也一事想不清，皱眉望向西城门，他拉住蝉予；“还是别去了……”
蝉予听了，慌张的指着不远处的人；“那……那这些百姓……”
“谁投的？阵军？他们投衣裳做什么？”蝉予直觉他们不会如此好心，看看仁哲将军，肠子都出来了，他们不吝于杀人，却反倒怕城里人受冻？
“不是官兵的！”个头大的顽童嚷道；“是天上飞下来的！”
“门口守兵郢国有挡，可挡不住寻死鬼，若是没事，被他们拿了也就拿了，你去了也没什么作用，若是有事……待这城破了他们也一样是死，你更不能去！”
被穿透，缝合口反复发炎，脸色也日益蜡黄。
听完他们的话，蝉予才听明白，今日傍晚，西门处不再有撞击声，而是不断飞进来各种衣裳，那些衣裳用麻绳捆绑在石头上，飞进来除了砸漏草房顶子，再无别的威胁，这一会儿的，竟投进来快上百件衣裳了。
“哎！你们俩！”蝉予拉下面罩吼了一声；“西门有战事！你们莫要在那边玩耍！也莫要偷拿人家衣裳！万一是官兵的，你们可就遭殃了！”
“……我先看到的！这就是我的！你想要你去西门捡去！”
去的这一路上，蝉予见到不少百姓提着灯笼拿着衣裳往回走，各个面露喜色，想来都是知晓消息后专门去拿的。
杨炎芳蔼不忍看他日复一日虚弱，杨炎幼清便代劳了，每日送饭陪笑，哄的仁哲将军能暂时忘了伤痛。
以往他没看出来，现如今他越来越清楚，杨炎幼清面对杨炎家以外的人，尤其是布衣百姓，是打心眼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