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是许椿酒看过的文艺爱情片,此时背景应该有小提琴演奏的轻音乐,和着似有还无的钢琴声,正衬暧昧的氛围。
他们应该接吻,从舌尖流连于唇缝的试探,到彼此抚摸,放纵而不顾一切地交换津ye。
但生活不是电影,他们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许椿酒初遇宋庭昀的那天,郑家举办晚宴。他向来不被允许在宴会上露面,孑然坐在后院的游泳池边,背对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数天幕上几颗零零落落的星子,水面的月光如同人鱼褪下的一层鳞。
身后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了,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撑着二楼窗台,向他问话:“小朋友,你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宋庭昀曾是许椿酒憧憬的光,穿过Yin霾,照亮生命一隅。
直到他成为郑凌之的帮凶,成为众多枷锁之一,许椿酒才发现,自己错将刀锋澄如秋水的反光,当作了穿云透雾的温柔银月。
雨珠跳荡在车身上,迸溅出水花,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刷擦着前挡风玻璃。
许椿酒半陷在副驾驶座里,微侧着头,看爬满水痕的车窗外,在雨中流离失色的城市街景。
他智齿发炎,不凑巧的是,家里医药箱中的消炎药几天前刚过期,本想让保姆来时捎带一盒,保姆又心有灵犀般打来电话,说临时有急事要请假。宋庭昀不想再多周折,亲自开车带他出门买药。
“记得你喜欢星星。”宋庭昀握着方向盘,“这次去的地方空气很好,几乎没什么工业污染,因为人烟稀少,晚上很宁静,只要在户外,一抬头就能见到满天繁星。”
许椿酒手指抓着安全带,无意识地绞缠:“真好。”
雨天路况差,红绿灯前面排了几条大长龙,在离斑马线颇远的地方就堵得难以行进。
突然间,许椿酒被人行道上一道打着伞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没有听清宋庭昀接下来的一席话。
隔着车窗与淋漓的雨水,对方的身影有些模糊,步履匆促地蹚过水洼。当他睁大眼睛想仔细辨认时,那把伞已经像一滴水珠掉进汪洋般融入了无数颜色各异、高低错落的伞盖中。
“……旅行。”
“不好意思庭昀哥,我刚才没听清。”目光失去了追寻的目标,许椿酒歉疚地转回来。
“走神了?在想什么,嗯?”宋庭昀腾出一只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回头我跟阿凌说一声,等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去那边旅行。住那种玻璃屋酒店,不用出门就可以沐浴在星光下。”
“下个月就去吧。”许椿酒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略感后悔。
宋庭昀知道“下个月”意味着什么吗?知道孟怀锐快要回国了吗?
“这么等不急?”宋庭昀失笑。
看来他不知道。
食指随心弦一松,勾起的安全带“啪”地弹回去。许椿酒答非所问:“不过哥哥工作一直很忙,恐怕抽不出空。”
“挤挤总会有的。”车流开始缓慢地往前涌,宋庭昀挂档,目视前方,似笑非笑地温声说,“何况是为了你。”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到药店的时候已经基本停了,只偶尔有一丝凉意溅上行人的眼睫,可宋庭昀下车时依然体贴地撑了伞。
他买了消炎药,去旁边的便利店接了一杯温开水,让许椿酒就着水吞服。
天际一弯彩虹若隐若现,他们并肩站在便利店门前,宋庭昀掰下一枚药片,递给许椿酒:“吃完那个再吃一片这个。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日料店,环境也挺好,反正今天保姆请假,没人做饭,中午去那儿吃?”
许椿酒服了药,手捧纸杯点点头:“都听庭昀哥的。”
“这次出去一趟,我给你和阿凌都带了礼物,”宋庭昀从他手里拿过空纸杯,捏扁了扔进垃圾桶,“先卖个关子,回家再给你。走吧,过去差不多就到饭点了。”
两人一同离开,刚一前一后地坐进车里,便利店门口的迎宾铃就叮咚一响。
夏惟谦走进去,手上拿着一把收起来的长柄伞,正是许椿酒不久前看见的那把。
街角,宋庭昀发动了汽车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