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身后的婢女自然不敢动,只能陪着跪在她身后。她放走了鸽子,起来拍拍手。“诗儿,今天起我给你起个新名字,以后,你就叫梦儿吧。”
邢麓苔一套拳法毕,看见她,便走过去,似乎是想拉她的手。她召了使者进来,让他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邢麓苔皱着眉,听完走水、蹊跷、抵抗不住这几句,气场已经是低沉如夏日暴雨前的墨云。燕枝蔻料到他会如此反应,让使者先退下,无人后,她拉住邢麓苔的手,温柔地掰开他捏紧的拳头。
夜深了,一个女孩坐在阁子顶层的栏杆处,白嫩的小腿垂下来乱晃,夜风吹响铃铛,也抚过她白玉似圆润的小脚,看得仆人是胆战心惊。“小姐请您莫要这样坐着,”一个容貌可人的婢女跪在她身后哀求,“这样太危险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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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华服的女孩只顾着眺望远处的灯火,理也不理哭求的人。这座阁子起得高,看东方看得清清楚楚。远处有个白点儿在空中跃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过了一会儿,白点扑来,一只鸽子站到她身边咕咕叫。她喂了一把玉米粒,看见鸽子脚边的小竹筒不见了,露出难以揣测的笑意。
她的驭下之道,缓和了脸色,对柳嬷嬷说了几句注意身体、府里还需她多照应的话。柳嬷嬷连声称是,正准备退下。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来得及通传,就有一个婢女跑到夏松梦前跪下。“夫人,将军有急事请您到前院。”
他的手指逐渐展开,和她细腻的小手紧扣在一起。邢麓苔暴
她没有过多沉迷于自己娇俏的模样,就着婢女的手喝了几口金丝燕窝粥垫底。看着天色,邢麓苔该起身练武了,她便带上使者坐上马车从侧门出发了。
清晨的西侧沈城已经开始鸡鸣狗叫,逐渐苏醒,开始有叫骂声、儿童啼哭声。马夫快速驾车穿过居民区,越过了中轴线,东侧的沈城还在睡梦中,寂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夜风凛冽,阁子里设了铜管,底下烧炭时整座阁子都暖如夏日,一进到院子里就让她打了个冷颤。回房躺下,燕枝蔻感觉才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疾跑,向自己这儿冲来。出了门,她侧过头向东方看去,太白金星刚刚爬过她家的灰墙。
梦儿得了名字,她咬紧嘴唇,低头,马上称是。她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递到跟前的烫手山芋不得不接,只希望那一位是个大度的。
马车停在将军府的侧门,门内伸出一只手。马夫递上一个令牌,门立刻开了,迎她的马车进去。下了马车,不需要人引路,燕枝蔻快步走进西别院里。
她藕臂一挥,屏退左右,“不必多礼,直接说事。”风尘仆仆的士兵得令,凑上前来,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她脸色大变,早晨起来的一丝困劲被这消息冲散,等士兵说完,她手心已是冷汗涔涔。看来北境有一股非常顽固的势力,这股势力比邢麓苔和她想得更强大,不立刻回去做打算,只怕这股势力会如同秋季漠北草原上的一颗火星,将他多年的耕耘摧毁殆尽。
沈城以中轴线界分,东侧是皇宫贵族及官员等的宅子,西侧则多为商贾及平民的住宅。不同于东侧的丹楹刻桷,西侧的住宅较为朴素,以灰墙为主,其中却有一座不凡的院子,与西琉塔成南北对望,院子内亭台楼阁无比精美,园内东北角有一座气派十足的阁子拔地而起,沈城的百姓戏称这座阁子为西琉二塔。
燕枝蔻斜眼看着婢女为难的样子,冷笑着想真没出息。让她站到一旁,专伺候她鞋袜的婢女上前来,为她穿好,她才出了阁子。
这会儿是多早呀……她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北境又起了战乱?火速穿戴好来到前厅,一身朴素装扮的男子在前厅站得笔直,一看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见她出现,立刻行礼。“燕小姐。”
燕枝蔻心下立刻有了决断,命人来伺候报信使者洗漱饭食,她回房梳妆。今日本想穿身轻便的裤装,但她就想与夏松梦较劲,让梦儿取出制衣坊新送来的一套衣裙,少了寻常裙装的繁复花纹,增了一份灵动便利。裙子上以圆形福字花纹为底,每一个福字花纹中心都绣上了鹿、兔等百兽图案,一身细看,竟无一个重复图案。燕枝蔻对镜看了一眼,镜中少女活波可爱,不愧是沈城所有少女中百里挑一的小精灵。
还未进门,就听见一阵阵风呼啸的声音。进了便能发现,这声音来自将军的阵阵拳风。在寒冷的晨风中,他赤裸着的上身已经布满汗水,让小麦色的肌肤闪着异样的光泽。他打拳时抿紧薄唇,下颌线条格外明显,燕枝蔻看得痴迷。
“回将军、燕小姐,冬季天干物燥,野火不断,初十夜里漠山脚下走水,天气干燥便迅速烧到城里去了,虽然救火及时,但粮草烧去了大半。火灾起得蹊跷,经检查并无人为痕迹。那天夜里,原本在各处骚扰我方军队的散兵游勇突然集结到一起猛攻我方在漠山西侧驻扎的军营,我军奋力抵抗获胜,但此番获胜使得我军伤亡百余人,连同城内火灾动摇了军心。胡将军在北境抵抗不住,王副统领命我立刻回来向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