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是难堪。
大概是一个人对一件事出尔反尔的那种难堪。
最初说玩玩的人,更早地拜倒在感情的裙摆下。
我后来匆匆喝了粥,就离开了柳青的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两边的院落传来杂乱的争吵和说笑。
一盏盏门前灯亮着,却照不到我走着的路中央,我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二闺女...二闺女!”
是柳青。
我回过头看,他正拿着一把油灯朝我这边跑。
世界骤然静止,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我的心上了。
来到我感情贫瘠的心里。
踏得连路上的尘土都浮起来,撑着膝盖在我面前喘气。
“二闺女,”他歇了口气才抬起头把油灯递给我,“拿着吧...还得走挺长的...”
月亮被讨厌的云彩遮住,只有他递过来的灯发着光,打在他下半张脸上。
瘦瘦的下巴,饱满的嘴唇,泛着红的双颊。
我一时心率加快。
“...不用了!”我生硬地说了一句,拂开那盏灯。
它随我的力道掉在地上,玻璃外罩碎在砖墙下,火芯也被不知哪家的排水淹灭。
柳青和我对视了一眼,认命似的趴在地上去捡拾那盏灯的残骸。
一户人家的门前灯正好照亮了他的脸,映出来一点委屈。
我想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他,想把他按在随时可能有人的街道上亲吻,想安慰他,想解释,也想...
逃避。
对。
我最后就那样逃避了。
我离开的时候,柳青还在那边捡着。
玻璃碎片不知道有没有扎伤他的手,刚抹了烫伤膏的伤口会不会更加红肿,灯油烫不烫,他站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又突然眼前一黑...
我往回家的方向逃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和柳青相关的事情。
我好像不该那样的,不该拂开他好心递过来的灯,无论出于对小辈的关心,还是和我一样的那种感情...
我都不该...
可我真的...很害怕啊...
很多...很多事情都很害怕。
我怕他不接受我,怕他把我当做小孩,怕他对我做的事对别人也一样会做。
我怕他的心没有我跳动得那么强烈,怕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所以我想赶紧离开这个幕前,生硬地结束这出戏。
我一次次想离开,却又一次次期盼着,他主动以一个崭新的身份走上来拉住我。
可能是被讨好得太久了,自从高中毕业到创业成功,和我度过几夜的男人都会主动向我献媚。
他们绅士地向我伸出手,在跳舞的时候又自觉地居于女位,以此来赢得我的好感。
我也学会了坐在那儿等着他们的甜言蜜语和献上的美妙身体。
我似乎不太适应,关于弯下腰去邀请一个人共舞这件事了。
我明知自己做错了。
“你回来了?”我妈的声音惊醒了我,“你柳叔刚打电话问你安全到家了没,说给你送灯没追上你...”
我明知自己做错了。
月亮展展地在天上露出来,云彩闪落到一边。
现在再走那条路,不会再看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