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过来,抬头看见了昨晚那个男人。
有点惊讶也意料之中。
他的惊讶比我要多,看见我完全是一副一点没有预料到的样子。
“时老师,这个是我们班的班长,叫祖沁。我是您的语文课代表,我叫杜时。”杜时看我状态不佳,就在走廊上跟那个男人介绍着。
“...好。”那个男人大概还是有些错愕吧。
“时老师,您办公室还需要拿其他的教材之类的吗?”杜时问。
“...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人过来接我,还好遇上了。”
“是啊是啊,”杜时挠了挠后脑,“忘记提前跟您联系了。”
一次惊醒能使困意延缓一段时间,我现在就保持这种状态跟在他们身后。
...
时汀把我拉进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天杀的语文课总是在第一节,简直是催人入眠。
我没有说他讲得不好的意思,只是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过于舒适,没有老巫婆那样令人一惊的发声能力。
加上家里有存酒,我次次宿醉。
——如果去酒吧的话可能还好一点,我想着要回家的事,就不会喝太多。
但在家里就肆无忌惮,喝了就睡,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强撑着,遇到这种平缓无波澜的课就只能是睡觉了。
“你怎么回事,祖沁同学?”时汀坐在接待室的一张椅子上,放厉了声音问我。
不过在我听来还是没有什么杀伤力,“我能坐下说吗,老师?”
我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坐吧。”时汀动了动身子。
我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无关其他地关心,“太凉了吧?还是太硌了?”
时汀咳了几声,“...你别管这个。”
我没听他的话,还是四周环顾了一下,找了个软垫递给他,“真不懂办公楼的接待室里怎么还会用这种老旧的木质沙发椅。”
“...说说吧,为什么在我的课上总是睡觉?”他垫上了软垫,看上去舒适了一点。
我眯了眯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老师你太温柔了。”我想了个好听的说辞。
“...你还记得我吧?”时汀问了一句无关的话,“在超市。”
“...记得啊,”我靠着椅背点了点头,“我没有乱说你的事情。”
“我知道,”他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我是想说,谢谢你当时帮我...然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跟老师说。”
“啊哈?这算是特权吗?”我奇怪地有些高兴,“我知道了。”
作为学生,谁不喜欢被某一科老师特殊关照的感觉呢?
“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需要帮助的事情。”时汀试探地开口。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否认,“没什么事的话,老师,我就先走了。”
我推门出去,在这时突然明白了时汀。
他或许是觉得秘密是连系两个人的接近感。
他觉得我偶然知道了他的秘密还表现得友好,于是就想来探知我的,给我一些善意。
可我不是这样的性格。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讨厌把自己的困难讲给别人听——大概是从父母去世之后,我下意识把与他人不同的自己封闭起来,我能帮助他们,可以去乐于助人,听别人倾诉,疏解别人的麻烦什么的,我都可以做到。
可我始终不愿,主动向别人袒露自己的伤疤。
来帮帮我吧。这种话我从来不会说的。
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只会说,没有,没事,没关系,我还好。
就是这样。
我可以帮别人。
但就是不愿,别人有帮我的机会。
时汀说愿意帮我,我就当做是师生之间的情谊更甚。
但他要是问我愿不愿意说出来,那我就觉得他越界了。
我不愿在越界的事情上继续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