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英俊至极,即便没什么表情也让人无法不多看一眼。贺云曙曾经很近很近地看过,睫毛碰到睫毛,鼻尖贴着鼻尖,汗珠顺着从他额头落到自己唇边。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看到的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仪式台的另一边,和他素未谋面的未婚丈夫重叠在一起。
何以荒诞至此?
贺云曙感觉指尖的凉意一直蹿到心口,他保持僵硬的姿势抬着头,像被按下了定格键。直到听见牧师尴尬的轻咳声,他才突然回过神来。
牧师只好又重复地问一遍:“你愿意吗?”
贺云曙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我愿意。”他还没完全康复的嗓子仍然沙哑得很,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答案说得干涩无比。
厉戎忍不住蹙了蹙眉,看来他未婚妻倒并未装病,是货真价实的病了。这块厚到奇怪的头纱,兴许是为了掩盖病到看不得的脸吧。
牧师听到新人的答复松了口气,生怕节外生枝,忙不迭地继续推进流程:“现在这里有两枚戒指,它们是婚姻的象征,它们完美的圆环代表着生命与爱,象征永恒的爱情。请你们为彼此戴上戒指,戒指将永远印证你们对彼此的挚爱和庄严承诺。”
厉戎侧身从戒枕上取下戒指,拉过贺云曙戴着白手套的左手,动作堪称温柔地轻轻套上那枚戒指。
贺云曙侧身去做同样的事,他托着厉戎的手,却发现自己在微微颤抖,甚至不能准确地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厉戎看不下去,干脆伸手握住贺云曙的手,给自己把戒指戴上了。
贺云曙感觉厉戎手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丝质手套留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猛然想起那只充满控制欲的大手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那天他颤抖到无法给厉戎戴上保险套,最后同样是他攥着自己的手完成了这件事。
牧师假装没有发现这与传统不太相符的Cao作,笑着说道:“现在,新郎可以掀开面纱,亲吻你的伴侣了。”
乐队适时地再次演奏起来,观礼的双方亲友们也开始发出祝福的欢呼声。
贺云曙却什么也听不到,就连刚刚大到湮没了一切的心跳声,都停止了。
厉戎向前迈了一步,靠近自己的未婚妻,他单手揽住那被束腰裹得很诱人的纤腰,近乎强势地把人拉近,又抬起另一只手。
贺云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下一秒,面纱并没有像他害怕的那样掀开来。厉戎只是捏着他的下巴,凭感觉似的隔着面纱吻上来。
这个吻持续了比常规长一些的时间。气氛太热烈了,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新郎根本没有按照提示掀开面纱,也没有人听到他放开怀中人时带着讥诮的问候:“亲爱的,电话里不是挺有气势,今天怎么手抖了?”
牧师也并没有注意到细节的瑕疵,他大声宣布婚礼仪式已经礼成,新人可以退场了。
厉戎把一只胳膊伸给贺云曙让他挽着,一对璧人在亲友们的欢呼祝福声中慢慢走过红地毯。
按照安排好的流程,仪式完成后在润瑞酒店里举行婚宴。厉戎可以直接过去,贺云曙则需要先换掉繁冗的婚纱。
一走出教堂,贺云曙便放开厉戎的手臂,他顿了顿,哑声说:“我不太舒服,可能去不了婚宴了。”
厉戎耸了耸肩,说声“随你”,又转回头弯唇笑道:“现在逃婚,可已经晚了。”说罢,便径自上车走了。
贺云曙被搀扶着坐进另一辆车,这辆车将载他去往厉素素特意为新婚小两口准备的爱巢。
他摘下头纱,望着窗外景色飞速退去,默默地想:“是啊,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