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居的头牌,她的房间自然比旁人都奢华舒适。他进去的时候叶允明正拉着白珍珠的手,头凑头不知道在说什么。见他来了,白珍珠抽了手掩唇一笑,“四少来了,我去叫人备酒菜去。”其实是留说话的机会给两人。
见她出去了,江誉白才松了送领带,拿水扑灭了熏香。“亏你也受得了这味儿。”
叶允明呵呵轻笑,“咱们就是爱庸脂俗粉,哪这么金贵,这点味道还受不了?”
江誉白斜了他一眼,眼风又扫了扫门外,“靠得住吗?”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世界上不会有比这个更坚贞、更靠得住的了。”叶明允向来自信,说起这个侃侃而谈。江誉白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叶明允瞧出来,停下来含着笑道:“你还是没拿定主意?”
江誉白捏了捏眉心,“我不想利用她。”
叶允明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下,“你不是打算来真的吧?”然后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已经瞧出答案来了。他以为江誉白为情伤过后,大约是不会对什么人动心了。“嗨,这是怎么说的……”
两人是孤儿院的旧友,那时候关系就比旁人好。江誉白回了江家以后,长久以来还不忘给予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对于江誉白的境况也是一清二楚。到现在,两人是心腹、是朋友、更是异性兄弟。
看他还不言语,叶允明忽然笑了,“确实,感情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碰到就是碰到了。只是,你还是不要感情用事。江夫人查你的账查得太严,花天酒地她不管,但其他稍微大笔进出的款项都会叫她疑心的。这一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南方那批货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现在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等那边销了货,咱们赶紧把款子还上,神不知鬼不觉。这也不算是利用她吧?于她没有半点损失。退一万步说,如果有一日南小姐发现了,单凭你为她做的那些,也足够了。”
江誉白还有些犹豫——先诱着南舟去汇通贷款,再借机做阴阳合同,把十万的贷款做成三十万,他们从中利用差价来做自己的生意。他入股南舟,不仅仅是想帮她,更是必须有个安全的屏障来走他们自己的账。其实明明白白同她说,他想她应该不会反对。但他又觉得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为她好。
叶允明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江誉白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这番犹豫必定是有他的顾虑。白珍珠这时候在外头轻扣了两声门,然后带着两三个秀致丫头前后脚进来。布上酒菜,她自顾自抱起琵琶弹唱起来。
叶允明手指点着桌面和着拍子,目光却放肆地和她目光纠缠。她败下阵来,是真有了羞意。半垂了眸子不敢再看他,但歌声却愈发柔婉。这番含羞带怯并不是伪装,是动了真情的样子。
江誉白缓缓抿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明兄,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过了几日,南舟终于收到了银行的通知,可以过去办理贷款手续了。南舟高兴坏了,自然第一个把消息告诉了江誉白。去银行那日,要签字画押的文书实在太多,又是间美国人的银行,便有不少文书是英文。南舟英文略懂一些,不算精通,尤其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先发起憷来。叶允明说可以叫翻译一行一行解释,南舟想着有江誉白在就不用旁人,便请他帮忙看着。
江誉白是一旦下定决心便从不叫自己后悔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把最差的结果想到了。他心中自有一杆天平,孰轻孰重他早有了自己的结论。他走到现在,吃过太多苦,见惯人情冷暖,平常笑得比人都多,心却又比旁人更硬。
他仔细地把文书都看了一遍,偶尔问上叶允明几句,然后拿给南舟。南舟不做他想,提笔便是一页一页签上字。
他心头有瞬间惘然,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无原则的信任另一个人?他又想起白珍珠,或许女人爱上男人,便是如此?他曾经也爱程燕琳,但却从来没真正同她交过底。爱的也不彻底,更像是情窦初开的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也可能是那时候程燕琳把她自己的形象营造的太好,他以为她应该是江家满意的儿媳对象,却不想会被骗的那样惨。他所谓的“情伤”,也是半真半假。再不信任人,到是十分的真。
就像他从前在孤儿院,睡觉时从不敢深睡过去。孤儿院孩子多,吃的少。他功课好、干活多,有时候教员会多给些东西给他——后来才知道,那是江帅叫人特别关照他一点。只可惜“关照”两个字轻飘飘的飘到他这里,没剩多少余温和力量。一个人如果不足够强大,身上带着好东西,就是催命符。总有大孩子趁着他睡着抢他的吃的,如果护不住东西,第二天就要挨饿。人在饥饿面前,礼义廉耻往往是最先被丢开的,剩下的就是求生的本能。
弱小的自己和弱小的叶允明结成了同盟。他们轮着醒着看守食物,第二天江誉白就分一半吃的给他——倒不是多信任叶允明,只是利益捆绑在一起,比所谓的感情更坚固。他是被弱肉强食的人肉森林洗礼过的,才有如今这颗郎心似铁。
银行批了十万的款子,南舟本不想贷这么多。开始只是想再买一条船,可这几日又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