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他们,他们没看见我。”罗恩勉强扯了扯嘴角,眼前浮现出一幕在记忆深处因存放时间过久而暗淡的画面:“大约是七八年前吧,当时斯科皮还很小,也就这么高。”他伸手在桌旁比了比,“德拉科带他来我哥哥在对角巷开的魔法把戏坊。当时天很晚了,离打烊只剩几分钟,店里也没人了,于是我走到货架后面整理东西,突然听到有顾客进来的声音。我透过货架缝隙一下子就认出了德拉科。”
阿斯托里亚没有接话,但她的表情告诉罗恩,她很清楚这件事的后续。罗恩忍住充斥胸膛的强烈羞愧感,继续轻声说了下去:“我……我当时已经好几年没见他了,甚至不知道他结婚生子,但在那一刻,隔着书架,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都涌了回来——我和哈利还有赫敏在马尔福庄园被……被……还有最后霍格沃茨之战……”他长叹一口气,“我站在那里,双腿僵硬得像是被施了石化咒,眼睁睁看着德拉科牵着儿子在收银台耐心等待,却一直没人出来招待他们。后来……过了几分钟后我听到德拉科说,‘走吧,斯科皮,看来这家店的主人已经回家睡觉了,等下次再来吧’,然后——”
“然后斯科皮因为没买到答应给他的玩具而哭闹了一阵子,德拉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阿斯托里亚语气淡然地接上讲述,“但当晚德拉科自己失眠了好久好久,因为他知道当时店里有人,他透过窗户看到店里有个红头发的人才带斯科皮进去的,可是没想到……”
“所以他知道当时是我没出来卖给他玩具?”罗恩只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不,他没看清当时是谁在店里,但他说韦斯莱家的人,无论是谁,肯定都对他恨之入骨,不想卖给他东西也正常。”阿斯托里亚的表情里也带着苦涩,“所以后来我们只给斯科皮买麻瓜生产的玩具了。”
“我很抱歉,阿斯托里亚,我真的很抱歉。”罗恩使劲吞咽了一下干痛的喉咙,希望对方能听出他话里的真诚,“我当时没出来,并不是对德拉科恨之入骨或者不想卖给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不可能那么做——但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懂。”阿斯托里亚轻轻拍了拍罗恩紧紧捏住茶杯的手,表情温和,“德拉科有过和你一模一样的反应,我亲眼目睹过发作起来有多可怕。在最厉害的那段时间我说服他去看了麻瓜心理医生,才知道这种反应被称为‘创伤性应激障碍综合症’,属于心理疾病,普遍发生在经历过战争、灾难等创伤性事件的人群身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疾病。”罗恩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们都有过这种反应,我,赫敏,还有哈利——他是我们之中最严重的那个。”
“我无法想象你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我强烈建议有这种反应的人去看心理医生,麻瓜在这方面的研究对德拉科真的很有帮助。”
“多谢。”罗恩对她扯了扯嘴角,“我会转告你的建议,但我很怀疑魔法部部长以及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会有时间看医生,赫敏甚至连回家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阿斯托里亚并没有立即回答罗恩这句脱口而出的抱怨,而是低头沉yin不语,目光一直落在儿子写给她的信纸上。“她毕竟是魔法部的部长。”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包含某种罗恩读不懂的情绪,“她肯定把吃晚饭的功夫花在处理那些无比重要的文件上了。”
“是啊,我已经拿这句话安慰自己十多年了。”罗恩叹了口气,“不提她了。你这几天怎么样?”
“还好。”阿斯托里亚耸了耸肩,“身体和之前一样不好不坏,但心情略微有点糟糕。”
“怎么会?”
“一部分因为我的玫瑰。本来前几天气温上来了,有几束都要开了,结果这周开始倒春寒,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罗恩作为外行,只能试着安慰她,“花开得晚也不是坏事,开得晚谢得也晚嘛。”
“我总是担心自己看不到今年的花期。”阿斯托里亚淡淡一笑,“所以希望它们早点开。”
“阿斯托里亚——”
“别担心。”她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悲观消极,但事实如此——不过,你猜猜我还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这我怎么猜得出。”罗恩哑然失笑,“总不可能是德拉科开始脱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