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我现在就是猎户的妻子。”祈光推开房门,外面天寒地冻,蔺五将烘干的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祈光回头看他,笑道:“五郎,我们出发吧。”
男人退后一步,那药香也忽而远了。
祈光被喂了几口温水,她这才察觉蔺五站在床尾。
说起正事,蔺五终于松快了许多,回:“我会在城中寻有密语标识的地方,镇北军的暗卫在属城内都会有据点。”
当然,如今天下尚算太平,只要祈明不逼她,让她在封地当一个闲散公主,她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但凭祈光对祈明的了解,这种可能实在太小了。
浮先生?应是另一位了。祈光看向男人,他行了一礼,道:“臣宗浮,受卢帅之托特来迎接殿下。”
卢镝离开镇北军后,镇北军由祈明钦点的人接管。那人虽与卢镝不太对付,但也是个忠肝义胆的武将,未对原镇北军赶尽杀绝,留有一支精干小队负责重要军务。卢胜子在三年前接管了这支队伍,因此常年都在北疆待着。
均州城地处苍峻山南,待跨过苍峻山才是真正到达北境。因特殊的地理位置,此地要比路过的所有城镇都要热闹繁华。
蔺五拿出一枚银锭,道:“住店。”
祈光后背伤了个大口子,一夜过后伤口肿胀起来,不太方便穿衣。在她的眼神暗示下,蔺五低眉顺眼地为她换上里衣,又将那对于祈光来说颇大的猎户衣衫为她穿好,挽起了过长的袖子、裤腿。
拥着他的男人并非蔺五,而是个生面孔。他道了句失礼,身后的女子随即上前,扶祈光坐好。
她的鼻息喷到蔺五下颚,蔺五喉结滚动,不发一语。
天亮了便不宜再烧柴火,这里虽离那林子很远,但烟气惹眼,还是谨慎些。蔺五起身熄灭炕底火焰,里衣几乎已干了,他换上后又将祈光的里衣奉上。
。”
蔺五想了想,说:“小卢将军前阵子去了北疆,还未回来。”
还不如昏死过去,祈光清醒的第一刻就如此想。但未到肃州,未见到外祖母和舅舅,她断不能倒下。祈光欲翻身下床,生怕自己耽误行程,只是她近乎虚脱,胳膊方一撑起,就重重坠下。
祈光陷入一团药香中,她差一些便会磕在床沿。
蔺五在,她便安心了。祈光神智回笼,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余两位。服侍她的女子模样虽稚嫩,行事却沉稳细致,见祈光看着自己,她露齿一笑,透出点儿小姑娘的顽皮劲。
祈光想知道更多关于镇北军的事,蔺五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将一切说罢,天边已泛起曙光。
在一旁等候的小二引他们上楼,蔺五得到回应后暗暗吐出一口气,他果然找对了地方。
“您请放心。”
城内不得随意纵马,祈光身子难受,伏在马背上,蔺五在前牵着缰绳,细细搜寻城中痕迹。祈光烧得快失去神智时,他们终于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后面呢,祈光提起精神,问道:“到均州城后,你如何与镇北军联系?”
“是不是很丑?”祈光站在蔺五身前,将头发掖了掖。
蔺五的手指轻敲木质桌面,旁人看来是他急躁不堪。但这位掌柜眼睛微眯,算盘珠子敲得叮咣响,伸手拿过银锭。
她不会再回那牢笼一般的京城,除非……那是属于她的京城。
这人不像个武将,但举手投足能看得出是行伍出身。他作医者打扮,身形高挑清瘦,五官称得上寡淡如水,但因着左眼下一颗泪痣而显出点特别。
祈光在夜半时分醒来。她太久未合眼休息,本该再多睡一会儿,无奈噩梦连连,背后伤口痛楚难忍,浑身更是如被碾碎般苦痛。
如不是还有层半干的头发在中间,蔺五不敢想象……尽管如此,殿下还是竭尽所能地紧贴着他。
“殿下,我是浮先生的徒弟徐令。”
祈光把玩着蔺五的手指,低声讲:“但从今往后,我都要按自己的意愿而活。”
“我娘子身体不适,请帮我找最好的大夫来,要快。”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的手下算盘不停,面上笑得乐呵。
但这头发……蔺五犯了难,祈光指挥他半天都梳不出个像样发髻。祈光放弃折磨蔺五和自己,让蔺五随便将她头发卷起,然后披了张干净麻布在头上。
蔺五摇摇头,祈光打量他一眼,蔺五穿上猎户衣裳却挺合适。
宗浮,宗浮……祈光听着耳熟,她似是听母后身边人曾提起过。不过母后故去多年,她早忘了那时言语。
祈光低着头,时不时轻咳两声,她已站不稳当,半倚在蔺五怀中。
“不知道胜子姐姐是否在肃州。”卢胜子是舅舅的独女,大祈光一岁。因舅母在胜子很小时便因病亡故,卢胜子常年随父亲在军队,是个英姿飒爽的好姑娘。
祈光点点头,均州城过去再有两日车程便到肃州了。一思及能见到外祖母与舅舅,祈光便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