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当警察好啊。”
祁韧的告别仪式举办的很简洁,因为缉毒警的特殊身份,怕被毒贩报复到头上来。我们根本不敢将他的家人正大光明的邀请来,做表彰,做最后的道别。
那天在场的,除了我们的人,只有一个哭的快虚脱的小姑娘。
他们说那是祁韧的女朋友,原本都订好结婚的日子了。
惭愧,我都是当外公的人了,这种场面下还是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反应出来才好。我说捷克呢?
“不吃饭,不喝水。也不叫,就是一直绕着打圈。”
捷克是看着祁韧死的,我心下明白,这只缉毒犬算是半废了。人会有心理Yin影,犬也会有。
很多警犬军犬都是在退休之后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和训练无法返回正常的生活。当然,又更多的犬因为高强度的工作活不到退休年限。
捷克在这一年退役了,那个哭得都没声了的小姑娘把它带去了千山万水相隔外的南方。
我其实还算是赞同这个举动,一来捷克对训犬基地有Yin影,它抗拒那里;二来,送的远一点,免得再被寻仇;三来,唐盈给出上头的理由是祁韧的nainai一个人在南方住着,把捷克送过去,和老人家互相作伴。
上头准了,自此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过捷克。
说是很多年,其实对于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
再见到捷克大约是四年后了吧,队里的人兴冲冲的跑进来跟我说有个小姑娘把捷克给送回来了。
我顾不上手里刚泡下去的茶就要去看。
捷克还是捷克,只是它也老了,我也老了。岁月真是没饶过任何人。
捷克绕着我转了一圈,我的膝盖动完手术以后就没有办法再弯腿了。我只能弯着腰,弓着背给捷克顺毛。
那一刻,我全然意识到,我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捷克,也是一只老犬了。
看着一只犬从出生到老去,着实是一件非常奇妙的感觉。
我陪着捷克,捷克陪着我,一起坐在训犬基地的大门边上看夕阳。坐了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我见到了那个送捷克来的小姑娘。
真是年轻啊。
那个小姑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漏着一股子蓬勃的生机。年轻,就很漂亮。
我想起了那年也是这么大第一次进训犬基地的祁韧,时光好像一个轮回。
老婆子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孙子晚上的补课老师生病了不用去了,叫我再买点卤味回去。孙子也是个大孩子了,这一代又一代的人成长又老去,接着下一代又成长,老去。
我看着那个小姑娘带捷克走的背影,
一段故事在我心里就此结束。
而后又过了一年,我在档案室工作的老同事跟我说你当年很喜欢的那只犬走了。
——“怎么走的?”
——“毒贩寻到了南方去,蓄意放火烧了一栋楼。那只犬和消防一起进去的,都没回来。”
——“有群众伤亡吗?”
——“没。”
那就好啊,那就好。
也不知道祁韧这孩子和捷克在地底下碰到面了没有?
2015年春
写于训犬基地,纪念风华正茂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