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距离昨晚和宋湛的晚餐，已经整整过去22个小时，欧阳东醒来就感到很饿，狼吞虎咽地吃掉整块牛排后，才有了重新说话的心思。在他的右手边，楚雪曌正试图用筷子挑起拌面，细长的面条绕着筷子缠了几圈，被他送入嘴中，动作非常优雅，这样又不会弄脏密长的胡须。
整天喝营养液？想起那些东西的糟糕口感，欧阳东露出“这位大哥，你很强”的表情，他很想帮楚雪曌剃掉胡须，可想到对方之前的拒绝态度，欧阳东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去尝试，又想到对方之所以这么麻烦地应付一碗面条是因为自己，欧阳东手伸向筷子，“那我来喂你？”
“只有11-15岁的记忆不完整？”楚雪曌敏锐地捕捉到里面透露的信息，有些吃惊，“你是说从你15岁到现在的记忆，他都有？他现在就在——”
“在所有失败的结果中，还有一件概率很大的事情会发生，那就是你的副人格会主导你的身体。据我所知，他一直想跟你争夺身体主导权。”楚雪曌踌躇着说道。
“另外，精神锁的替换过程，你会面临精神力失控的风险，而无论是药物还是生物磁场都无法完全帮你控制。整个替换过程尽管只需要两分钟时间，风险却并不小。所以才会安排你在这段时间进行适度的适应训练，到时能尽力靠自己控制暴乱的精神力。”
“不用，我自己可以吃。”楚雪曌似乎不习惯这么被人亲密对待。
“那我们刚刚说的，他也都知道了。”楚雪曌原本以为他和欧阳东交流的事情，副人格不会知道，那么欧阳东的主人格就会保有相对优势。
“可这个变异实验体的能力完全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它如果能短暂切断你的意识和身体的连接，就能让我们有足够时间为你进行脑区修复手术，最后能修复到什么程度，无法保证。但修复的效果明显优于精神锁。有可能，你的异能也能恢复。”
“两难境地？”欧阳东摇摇头，苦笑几声，“不对，也不是两难境地，从来就没容易过。”
楚雪曌点点头，继续道。
欧阳东却看得直挑眉，托腮侧头，“宋湛到底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吃个饭都如此麻烦，你竟然都不难受？”
“他不会成功。”欧阳东语气异常肯定道。
你修复受损的脑区。”
恢复异能？欧阳东脸上却没有多少兴奋神情，他很冷静地问道，“但我的意识也有不小的可能沦为实验体的囚徒？”
“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替换你的精神锁，新的精神锁可以让你适度控制和调用你的精神力，而不仅仅是压抑。但这样，你的异能依然不能恢复。”
“就算这样，我的副人格也会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其实他才是最大的危险因素。”欧阳东轻声道。
言下之意，吃饭是浪费时间的事，之所以在这里吃面条，只是因为陪欧阳东用餐。
欧阳东看起来不是很担心，楚雪曌又想到对方之前那句异常肯定的“他不会成功”，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东。
楚雪曌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面条，又用清水顺了顺喉咙，说道，“在这里的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喝营养液。因为现在是和你一起吃，所以才这样。”
“没错，能力测试使用的是智能机器，机器意识的复杂程度到底比不上人类意识，理论上来说，意识越复杂，面临的幻象也越复杂，也就越容易迷失。就算最后能够成功出来，因为你的意识不止一个人格，也将意味着你更容易陷入混乱和分裂，比如，你会分裂出更多人格。纵使脑区修复完全成功，你因为有分裂人格，依然会像小时候那样需要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稳定人格。如果分裂出更多人格，那样面临的麻烦就会更多。最终的最终，人格分裂仍然有可能完全摧毁你的意识世界。”楚雪曌说完真正的危险之处，顿了顿，等待欧阳东的反应。
欧阳东含糊道，“总而言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被拒绝的欧阳东无语，这么冷淡做什么，早上把我肏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精神锁困住了他，但没让他陷入沉寂，这些年我所经历的一切，他也同样在经历。我也很意外。如果他真的取代我掌控了身体，仅仅凭借这些年的经历，他稍作伪装，欺瞒一段时间，不是难事。”欧阳东扬扬眉毛，对自己的副人格感受复杂，“只是那家伙——”
顶着楚雪曌的目光，欧阳东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露出微笑，“我都快饿死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于肯定，欧阳东顿了顿，又不那么确定地补充道，“如果他成功了，想要辨别他和我很容易，关于11-15岁的经历，他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欧阳东走向楚雪曌，眼神坚定，再次说道，“我选择第二种方法，已经决定好了。”
垂首低眉，欧阳东眉头皱紧，思索了几分钟，再抬头，他眉头舒展，叹道：“我早已是自己意识的囚徒。本来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现在能有选择已经很好，所以，我选择第二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