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惜和刘楚辰几乎前后脚到达展厅,只不过楚辰走了左边,她走了右边。
转过回廊,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依然是那样清瘦的背影,带着墨笔风骨,淡淡的似有梅花香。
所有弟子中,奇钧先生最喜欢楚辰,他天赋好,又肯下苦工。以前刘楚惜经常想,如果以后楚辰成了仙风道骨的大师,一定不能让他留奇钧先生那样的胡子。可是楚辰留什么胡子好呢?既要有大师的气派,还不能破坏他俊脸的颜值。
然而她还没想出来,他们就草草收场,不得不离开了。
刘楚辰转过身盯了楚惜许久。有一瞬的困顿,他不知现在是梦是实,不知她是幻是真。确定下来后,他冷淡的眸光中瞬时翻涌起滔天怒气和恨意,这让刘楚惜有点不习惯。
要知道,楚辰一向脾气好,从来没和人拌过嘴,也没说过重话。
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很出尘,好像凡间的东西没什么能搅动他的情绪。他甚至很少说话,刘楚惜把他心爱的画作弄坏,他都没冷过脸,皱过眉头。
他惯用一种包容的,无奈的,温情的眼神看她。他是那样如水的人。
刘楚惜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不是没想过重逢,她一直隐隐期盼,但真的见了面,却连正常打个招呼都困难。那段不堪的过往像座大山横亘在她和楚辰之间,她以为的都过去了在看到楚辰后分崩离析,她有点想逃。
久了又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师哥
师哥?刘楚辰想笑,她对他何曾这样客气过。
高一下学期在奇钧先生的画室见到刘楚惜,那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尽管每年都有美术艺考生找到奇钧先生补习,先生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他们收下,但刘楚惜似乎更被师门师哥师姐排斥。
一来即使是为了艺考临时抱佛脚,她抱的也忒晚了点,工笔画又不同于其他,哪是一两年功夫就能练好的;二来她入了奇钧先生门下,却没有半点领受知遇之恩的谦谨躬卑,一任自己的喜好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课就借病逃课,以致课业一塌糊涂。
因为奇钧先生的业界名声在那里,作为师父的弟子,师门人自然而然端起一颗圣耀在身的庄重心,刘楚惜破坏了这份庄重,践踏了师门人引以为傲的荣誉感。
刘楚辰作为奇钧最倚重的弟子,按理说这份荣誉感更强烈一些,但他天生冷情冷性,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快意恩仇、恣意妄为的时候,他就已经淡得像水,每天除了坐在画板前作画,再没其他。
所以恁有谁在他耳边抱怨刘楚惜又干了什么触犯人神的蠢事,他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刘楚惜不叫他师哥,质问他,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凭什么占别人便宜。
他不辩驳,都随她去。她就每天唱歌一样,在他耳边呼喊:楚辰,楚辰,刘楚辰
自此以后,画没作好,拖刘楚辰下水,不给她指导;作业没完成,拖刘楚辰下水,不给她教;等到早晨上课起不来床,也拖刘楚辰下水的时候,刘楚辰实在忍不了了,憋红着脸给她讲道理:你别乱说,让人家误会。
误会什么?她一脸烂漫,流转的眸光中透出狡黠,人家确实是因为晚上想你才睡不着觉,早晨又起不来的。
你他的脸憋得更红,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叹息着落荒而逃。
我又没叫你想我。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想不出,真是呆瓜。在戏弄刘楚辰方面,刘楚惜百战百胜,自得其乐。
然而这些年,没人叫我想,我却就是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