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賓用毛巾擦著濕髮,身上亦如上次在這間公寓洗了澡後一樣,穿的是趙思危的內褲和上衣,她仔細的看著趙思危的房間,一如整個公寓的裝潢思維,用的是黑白色調和胡桃木的拼接風格,冷淡極簡,沿著房裡一整面前大小的窗,白底黑格紋的窗簾下,胡桃木面板的書桌旁是黑鐵製的大書櫃,上頭就像趙思危說的,展示著數個已經組裝完成的樂高積木。
走到書櫃邊,她仔細端詳,看得興致盎然,而除了樂高積木,書櫃裡有一整排的程式語言書,小說、知識類等的雜書也占據了不小的空間,在紙本已經式微的現在,趙思危的書櫃尺寸倒是顯出了種眷戀紙本的情懷。
細細的逐本看過書脊上的書名,她意外的發現了自己少女時期讀過的書,朱少麟的《傷心咖啡店之歌》(註一),她忍不住將書抽了出來,看著那熟悉的封面,不禁一笑。
趙思危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chao濕的腦袋越過她的肩探了過來,看著她手裡翻的書說:「本來還有一本《燕子》(註二),不知道收去哪了」,王若賓闔上書,微側過頭看他。
「沒想到小叔叔也會看朱少麟,我還以為你偏好西洋奇幻和日式推理」王若賓指著櫃子上成套的魔戒和波西傑克森,以及一旁的京極夏彥全集說道,趙思危一笑,接過那本《傷心咖啡店之歌》,問道:「我看這本書讓你很意外?」,王若賓點了點頭回答:「不覺得她的小說都很少女心嗎?尤其是男主角的人設,太不真實了」,趙思危這次是笑開了,好一會才抹了抹眼角看向她,「我以為看朱少麟是看對『自由』的詮釋與辯證,看來我不夠仔細研究人物」他說著把書放回書櫃,而王若賓則是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說:「當然『自由』的確佔了很大的篇幅,但我們那時候比較著迷的絕對不是這個部分,通常提她書裡寫的自由只會在需要寫讀書心得的時候」。
「嗯,很誠實」趙思危對她的發言下了個評論,然後拉著王若賓到桌邊坐下,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開始幫她吹頭髮,就像初見那晚王若賓為他做的一樣。
「如果你現在再看一次,還會著迷於自由以外的部分嗎?」一邊撫著王若賓的髮絲讓熱風均勻的在上頭散開,趙思危繼續著這個話題,王若賓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然後笑著搖了搖頭,「為什麼?」趙思危問,王若賓看著他說:「因為發現那些設定有可能是真實的,只是以前的我沒有機會遇見罷了」。
趙思危靜了下來,只是幽幽地看著王若賓,而王若賓則依舊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而且現在才能真的體會,自由真的很不容易,以前總覺得只是書裡設計的情節讓角色們掙扎,但長大後才知道很多事情無法隨心所欲,甚至連追尋的勇氣都沒有,人活在這個現代社會,就像是被囚禁在鋼筋水泥裡的鳥,連舒展翅膀都無法自如」
說完,王若賓才隱約覺得自己彷彿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在做心得報告,對趙思危俏皮地眨了眨眼,男人這才笑著說:「你以前的心得報告分數應該不錯吧?」,王若賓笑彎了眼反問:「難道小叔叔以前分數都不高?」,趙思危抬了抬眉,好一會才嘟囔的說:「字數常常不夠,都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把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事寫成五百一千字」,這真實的抱怨讓王若賓徹底笑彎了腰。
趙思危任她笑了好一會,才關了吹風機,拍拍她的背,「吹好了」他說,王若賓摸了摸笑痠的臉頰,站起身接過吹風機,對趙思危說:「換吹你的了」,趙思危點了頭,乖乖地和王若賓交換了位置,讓王若賓替自己快速地吹乾了頭髮。
註一:出版於1996年10月10日,作者的出道作,透過描寫一群藉由一家咖啡店相識的各有傷心之事的青年,探討不同的生命哲學與價值。
註二:出版於1999年3月10日,作者的第二本長篇小說,藉由一個舞蹈名家排練關門之作的故事情節,延續對「自由」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