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巨大的光束从弗朗西斯身上绽开,他全身光芒闪耀,如同一颗璀璨的晨星。光明收拢汇聚至弗朗西斯的右臂,成了一颗小小的光点,随着他遥遥一指,抛射向魔物群中。
起初,这只是一道细弱的光线;随后,像是瞬间决堤的山洪,光线泛滥成奔涌的光流,冲刷每一个不及避开的魔物。一根又一根的光柱四散扫射,被光柱笼罩的魔物连临死前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堙灭。茫茫光束既是为人类带来希望的灯塔,又是为魔物带来毁灭的炮台。
死亡,即是最仁慈的放逐。
待到光柱消散后,魔物的阵型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通道,通道中只余焦土,不留尸骸。余下的魔物似乎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击所震撼,竟然呆立原地,无法动弹。女妖们流着血泪,如无头苍蝇般在空中乱飞乱撞着,她们的双眼已经被光之放逐灼瞎;士兵们缓缓睁开眼,虽然不曾直面这神罚般的一击,却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弗朗西斯面色苍白,这一击显然对他也消耗颇大。趁此良机,灰狼与断钢大喊,“兄弟们,冲啊!”
他们穿过弗朗西斯为他们开出的通道,一路高声呐喊,直奔战线后方的斯莱布尼尔。弗朗西斯的神术坚定了他们冲锋的勇气,他们相信,自己的突围必定能为战争带来转机。
断钢率先出手。他稳住下盘,扎起马步,大剑斩向斯莱布尼尔的马腿——是骑兵战常用的断马腿战术。他认为只要剥夺了斯莱布尼尔的行动能力,它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斯莱布尼尔并没有想象中的脆弱。它们不仅没有收回魔法,反而在维持魔法的情况下利用八只蹄子反击。它们的蹄子同样膂力不俗,踹到人也要筋折骨断。灰狼看出了斯莱布尼尔分心作战的端倪——施展魔法的是上半身的触手,而下半身的运动同样由一部分寄生体操纵。
换句话说,一只堕落的斯莱布尼尔身体里,寄居着复数个深红孢霉。与断钢不同,他决定先切断上半身的触手,打断斯莱布尼尔施法。
他一边避开斯莱布尼尔的马蹄,一边觑准时机,一个高跳,翻身站上马背,接着手中双刀飞旋,削去几根触手。这只斯莱布尼尔果然乱了套,暂停了施法,更多触手从胸腔中涌出试图缠绕住灰狼。灰狼如一个表演平衡的杂技演员,在马背上跳跃着与触手厮杀,他有意往后撤,试图撤到前方触手的盲区里。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些触手是怎么判断敌人位置的,看样子不像是用视觉,难道是听觉吗?
就在灰狼又一次踩着马屁股腾空而起的时候,斯莱布尼尔的马尾突然高高撅起,从它的肛门中喷涌出另一堆触手,一只触手恰好缠住了灰狼的脚腕。灰狼失去平衡,重重坠地,斯莱布尼尔拖着灰狼疾速奔驰,不给他起身的机会,同时更多触手顺着灰狼的脚腕攀沿而上。
“是触觉!斯莱布尼尔依靠捕捉空气和地面上传来的震动来确认对手的方位!”被拖拽住的一瞬间,灰狼茅塞顿开,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触手能在所谓的盲区中攻击他。他忍着剧痛蜷缩身子保护头部,掷出双刀切断触手,随后一个翻滚逃开斯莱布尼尔的攻击路线,顺势拾起双刀远离。
他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断钢,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断钢的巨剑确实有效砍断了马腿,但就在他切断马腿的那一刻,斯莱布尼尔的触手全数缠向了断钢。不比灰狼双刀的灵活,断钢的巨剑一时间不及回转,只是两三秒的耽搁,他的行动已经被斯莱布尼尔限制住。
灰狼想上前支援,但刚才被他挣脱的那只斯莱布尼尔转身重新向他攻来。灰狼眼睁睁地看着那堆触手涌进断钢头盔间的空隙,在断钢撕心裂肺的哀嚎中刺穿了他的七窍,眼睛、鼻孔、嘴巴、耳朵,触手无孔不入,直捣大脑。断钢饱经锤炼的身躯也没逃过斯莱布尼尔的蹂躏,触手灵活地卸去了断钢的盔甲,紧紧包住他的胴体,就连隐私部分都没有放过。一根触手掀开了断钢的包皮,毫不留情地侵入了窄小的尿道;另外几根粗壮的触手扯开断钢的双腿,破开断钢的肛门涌入他的肠道。
深红色的触手在断钢鲜血的滋养下更显妖异。它们无孔不入,侵占吞噬着断钢的肉体,几乎可以想象,断钢的内脏是如何被这些触手捣烂并取而代之。
灰狼的脚步一个踉跄,他的喉头泛起一阵酸水。他从没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但他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思考——那只斯莱布尼尔正忙着消化断钢,马腿也被断钢砍断了,此时正是杀死它的最佳时机。
他一个闪身避过面前的斯莱布尼尔,迅速迫近断钢的所在。
“我会为你报仇的,断钢。”灰狼心中默念,他双刀舞疾如风,迅捷如电,风驰电挚间直逼斯莱布尼尔胸腹。他不清楚哪里是要害,所以只能尽可能地留下伤害。他唯独不想砍在断钢身上——至少,给他留个全尸。
但那只斯莱布尼尔却好似不管不顾,任凭灰狼在它身上留下一处又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斩断一根又一根触手。它只是全力侵吞着断钢的肉身。
灰狼已经斩到了马背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