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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越死之前,乌桓站在监视器面前,看见猎隼的队长背对着摄像头,满是血污的背影让人分辨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
大抵是伤心的,毕竟他一直把阿越当儿子养。
队长比阿越长十岁,高高壮壮的很有安全感,当初,把阿越从孤儿院挑选进入训练营的,就是队长。
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无辜的白医生被乌·相亲未遂·始作俑者·桓陷害而不自知,他晃晃悠悠骑上自行车,殊不知,身后的尾随者从一位变成了两位。
乌桓拆了根棒棒糖,摘了帽子随意地跟在了阿越身后。
猎隼的队长是个人物,但是他们家的小狙击手倒是天真。
乌桓靠他那么近,胳膊都碰着彼此,他还能毫无防备地坐在那,吃得忘乎所以,眼里只看得见碗和白医生。
乌桓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嘴里的糖被他两三下大力嚼碎,糖棍被抛入路边的垃圾桶,混在人群中悄然离去。
在下一个转弯口,阿越也停下了脚步,他倏然转身看后看去,他肯定,刚刚有人跟踪他。
这次,阿越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腿,他拢上兜帽,神色平淡地回到了医院。
狗还在睡,值班医生坐在里面。
说来有趣,他这是第一次踏入医院。
从有记忆开始,阿越好像就没怎么生过病,孤儿院的医生好像对什么症状都能轻飘飘地划分,开完药便挥手赶人。
十三岁,平静无味的孤儿院声势浩大地来了一群人,院长难得露面,阿越站在人群后,只看见他脸色苍白,不停地用手在额头上擦抹,干枯起皮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阿越觉得有些无所谓,站在有些微凉的春日里,无所事事地掰着手指算夏季还有多久到来。
孤儿院十岁以上的孩子都站在院子里,按照身高粗糙地排列,阿越今年突飞猛进,裤脚跟不上男孩长个的步伐,左支右绌地挂在竹竿细的小腿上,露出填补空缺而穿上的白色长袜。
他叹了一口气,眉头学着大人搅合在一起,故作沉重看了看天,明亮的蓝冲入眼帘,阳光填充单薄,明媚到给人以夏季的错觉。
这样的想法一产生,让他又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队长那时候还不是队长,只是个陌生的大哥哥。
他拎小鸡似的一把薅起阿越的胳膊,甚至放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墨镜下的眼睛对视上男孩茫然而明亮的眼睛,转身嫌弃地对哆嗦颤抖状态下无法恢复的院长点了点头,于心不忍地加快了步伐,拉着十三岁的阿越走出院子。
阿越腿细但脚下利索,足够跟上男人的速度,他并没有反抗,知道这一切都会到来,只是任然抱有期待地问道:“我能在暑假回来一趟吗?”
男人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小孩有些傻气,他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瞥了眼男孩毛茸茸的头顶,还是开口:“你以为这是上学?还有暑假让你回家休息?”
意外地,男孩并没有哭闹挣扎或是拒绝,在迈出孤儿院大门的那一刻,他听见手边的男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很轻地说了句话。
“这样啊,原来还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