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
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掌刑的师弟似乎已换了两人,都是秦翌不熟悉的面孔,心里恍惚的想着这次旁系为了搞他,倒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不过掌刑师弟下手的狠厉程度,再怎么说也比不过他大哥秦笠混着内力的鞭子,大抵是为了拉长受罚者的痛苦,秦家家规规定凡进祠堂受刑,施罚者与受罚者均需在责罚前自封内力,谅是旁系的人再大胆,也不敢违背此则。
大抵是因为这个吧,才想出了这种每百下换一掌刑的规矩吧,虽说没那么难捱,但毕竟rou是自己身上的,所受痛楚也仅是勉强能忍罢了。
刑罚的时间真的很长,秦翌紧握刑架的手,颤抖的厉害,却又不得不握得再紧,手臂更是酸的不成样子,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对他叫嚣着放弃,而这些跟他身后所受相比,似乎是九牛一毛而已。纵使再轻的惩罚,新伤叠着旧伤所带来的痛苦也会逐渐加深,更何况那些奉了命要置他于死地的掌刑。
身后的那几两rou早已青紫,更有些位置皮rou已被掀开,再与冰凉的板子相撞,更是痛上加痛,纵使他秦翌再能忍,也免不了泄出几声呻yin和呼痛。
但他知道,仅是如此,定是远远不够的。
他微抬了抬头与坐在正位上的大哥对上了视线,只看到了满脸的冷漠与失望,毫无怜悯,更无担忧。他微张了张嘴,却又迅速闭上,旁系的人还在观刑,他不想发出任何一声惨叫,不想让他们那污浊的内心受到任何的快感。
在他与大哥对视的中途,身后的掌刑又换了一位,没有任何征兆,比先前一下更重的板子敲在秦翌的皮rou上。换来了一声克制到极点的闷哼,和似乎自暴自弃似的向前扑倒,本来抓得紧实的刑架就这么脱离了他的掌心。
冷水从他的身后泼来,刺骨的冰凉,他本就混乱的思绪被搅和得更乱。本就残破的伤口上似乎针扎一般的痛感向他袭来。
他用余光瞥见了大哥从座位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他的身前,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一手混着风声,给了他两个痛到极致又羞愧到极致的耳光,他清晰地听到了从大哥嘴里吐出来的字:“丢人的东西”,这话语,似乎比刚刚的冰水更加刺骨,不只是因为刚刚的耳光,还是什么,秦翌的眼前满是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起来,继续”大哥放下了他的头,走回了主座,再度坐下,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留下。
秦翌吞了吞口水,用沙哑到似乎已经听不清话语的声音吐出了一个“是”。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抓住那根刑架。“有劳掌刑师弟了”他如是说道。
疼痛再一次袭来,板子挨上沾过水的皮rou声音更加清脆,疼痛似乎也翻了几倍,几乎身后的每下责打,都能换来秦翌的闷哼。
也许追求自由真的有错吧,秦翌这么想着,似乎连一向包容他的大哥也不理解他了吧,大概他的爱,他的恨,乃至他的一切,都没有那些所谓规矩重要吧。
但又怎样?他生来不就是为规矩而生,长子掌家,次子掌刑。是秦家多少代传下来的规矩,他自幼克己复礼,一行一言都循规蹈矩,再幼时受罚最多的便是他与大哥,索性他也生来懂事,鲜少惹麻烦,很得长辈心意。自他掌刑以来,自己就几乎没受过责。却似乎也没人想过,他这一破戒,就破了个大的。
倒也是,江湖上的少年,哪一个不想追求鲜衣怒马快意江湖,而他却自幼被规矩束缚,说他没想过反抗,那是假的,只不过是因为心中那杆天平一直直直的指向规矩,从未被打破。直到他遇到了苏青……
作为刑堂堂主,他知道他的罪过如果私下解决,不过是挨一顿抽。但如果被摆到了台面上,他就是那杀鸡儆猴的鸡,没有退路可言。
他所做的只能赌,拿自己的命赌,赌大哥不会,起码不舍得让自己死在旁系的陷害上。赌赢了,就不必在接受世俗的困扰。但若是赌输了,他已经为苏青找好了退路,倒是他想离开也好,他想留下也罢,都是永世无忧,而他自己,是家族的耻辱,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死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