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扯下来的围巾草草把水渍擦干净,然后扶着墙努力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感觉那东西正在冲破自己的耻骨,往宫口外顶,好想要撕裂自己的身体,他颤颤巍巍抬腿走,每迈一级台阶,都是灭顶的疼痛。
他终于体力不支跪下去,肚子在台阶上硌着,挤得他眼前发黑,他手脚并用,用尽全力往楼上爬,楼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线,他只能又转头尽力擦拭。
几乎像是渡过半个世纪,他回到房间,关上门,挪动到落地镜前。他岔开双腿,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产口,刚才一番磨难,产口已经可以看到一点黑黑的东西,他伸手一摸,是婴儿毛刺刺的头皮,他浑身发抖,于是毫无章法地往下用力,一下又一下,血混着羊水顺着产口往外流。他在镜子里清晰地看见自己产口边缘的rou被撑得发白,撑住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大小。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伴随着一声压在喉咙里的嘶叫,胎儿终于噗嗤一声脱离了他的身体。
他几乎力竭,汗水沾shi头发粘在脸上,好像水里捞出的鱼大口喘气。
娩出的胎儿不哭也不闹,就静静躺在那里,喻川心里发毛,他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又如何到自己肚子里。喻川撑手想要起身收拾残局,就在他站起的那一刻,肚子里突然绞紧着剧痛起来,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去摸肚子,里面竟然还是硬的。
竟然还有一个。喻川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回忆起自己吃的那rou粉色的胶囊,的确是两粒。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这无异于催命的咒语,喻川颤颤巍巍点开通话键,妈妈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了。
“小川,刚刚外卖小哥给我来电话啦,说你看着脸色很不好,你有没有关系啊?”妈妈在电话那头问。
“我没事,真的没事。”喻川几乎快把后牙咬碎。
“你声音怎么了呀小川?”妈妈的声音开始又些急,“哎呀,那我和你小姑姑快点回去吧。”
喻川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了,新的宫缩磨得他快崩溃,只要一开口就会漏出呻yin。
“你等着我,我们十分钟就回去。”妈妈说完挂断电话。
喻川几乎绝望了,他绷紧身体拼了命的用力,可还是不见胎儿娩出来。他定了定神,重新拿起方才束腹的围巾,一狠心紧紧地系在自己的上腹。
胎儿被压力推着慢慢下行,看来这行的通,喻川急得快发疯,他把衣柜里所有能系的布料都翻出来,挨个地往肚子上系,一条比一条靠下,一条比一条系得紧,直到上腹完全被系平,下腹高高鼓起,好像要把皮肤撑破,胎儿被生生往下挤压,羊水从产口流出来,夹着越来越多的血。
喻川听到窗外楼下有人匆匆进门的声音。他的妈妈,他的小姑姑,还有那个会亮着眼睛叫自己哥哥的小妹妹。
完了,完了,他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用下腹狠狠地撞向床角,疼痛在肚子里炸开,他已经疼得麻木,一下又一下,身下的血越流越多,胎儿慢慢挤入产道,好似一寸一寸地要把他破开。
他听到了电梯声,听到了钥匙声,听到了妈妈叫他的名字:“喻川!”
胎儿哗啦一声冲出产口,大量的羊水和鲜血涌了出来,一瞬间他的意识变得恍惚,他已经看到了妈妈打开自己的房间,然后姑姑和妹妹开始尖叫,而自己大敞着双腿,黑洞洞血淋淋的产口就对着她们。
“哥哥!”
小妹妹一把拉开房门。
“是妹妹啊。”喻川站在门口,笑着伸手摸摸妹妹的头。
“喻川。”妈妈和小姑姑都来到门口。
“小姑姑。”喻川微笑着打招呼。
“怎么还开着窗呀,这孩子,你到底有没有生病呀?真教人Cao心。”妈妈把小妹妹招呼下楼,“没事我们先下楼吧,喻川怎么还穿着睡衣呀,换好衣服下来吃水果喔……”
喻川微笑着看着三个人走下楼梯,没人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腿和从裤脚滴落的一滴血。
喻川弯下腰,用纸巾轻轻拭去那一滴脏污。
他回头去看衣柜里被自己藏起来的两个胎儿,此时竟然不见了,他仔细翻找,只看见两个沾着血的rou粉色胶囊。
喻川一阵恍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