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敲敲,安在指头里的电子脑拉出一个巨大的投影,一只漂亮的蓝毛鹦鹉活灵活现地梳毛,这是他本来打算送给卫天卜的电子鸟,自己设计自己编码,这次还打算搞得个真的出来玩,本是兴趣盎然地做着,被周潇这样一搅和,顿然失去了兴味,做也做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必要,你快点把向导们教教好,像你这样不就行了。”周潇对这番劝诫不以为然。
向导面对精神探测,就好像面对暴露狂的性骚扰。卫天卜是个迟钝又敏感的综合体,在各种稀奇古怪的精神接触中长大,吐都吐习惯了,早就不太记得自己坚固的壁垒是哪天开窍建立起来的,使他的教学确实陷入了一些困境。
卫天卜正大光明朝天翻了个白眼,一点不想搭腔,耐心劝告周谡:“你不要学你哥哥,知觉不要随时都放那么宽,尤其是有向导的时候。塔里的教育为什么还是这么差。”
一边溜一边想,婊子养的,这词不好,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下次还是换个。
他孤独地坐在窗边,看窗外远方的光幕绿了又蓝,蓝了又红,一切都这样多姿多彩,又和他没什么关系。
“
周谡没有关注他的绅士风度,索然无味地答应了,问道:“卫天卜今天在不在?”
他这两年陆陆续续给卫天卜做了许多自认为他喜欢的东西,从亮晶晶的小碟子到会唱歌的火岩泥,不胜枚举。其实都是些小孩玩意儿,卫天卜觉得周谡喜欢,周谡觉得卫天卜喜欢,两人敬老爱幼地把卫天卜家里搞成了优秀青少年艺术作品展,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光幕。
周谡并非对性交深恶痛绝,也习惯周潇或者其他任何人三句话不离神经中枢的快乐,但要这样粗手粗脚地逗弄卫天卜,他就真要不共戴天了。他认为自己与卫天卜有着某种珍贵而脆弱的联系,旁人不可以多嘴,他生怕这种联系像深林里被惊动的野鹿那样跑不见。
周谡对圣所是有几分兴趣的,因卫天卜在这上面投放了很多精力,忙起来都没空搭理他,他很想去看看圣所里到底是怎么美好,让卫天卜这样废寝忘食。
车子平稳开到一处尖塔样子的大房子,复古的花园和宽敞土地规模在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了。
周谡被留在周宅内,家里太大没人理会他们这点闹腾,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把手里的椅子狠狠砸碎才好过些,不管裙子娇柔的布料被划得惨不忍睹,气呼呼地回房关起门来闷闷不乐去了。
“哎,我是不懂”,周潇柔和地叹气:“那你快教教我吧,现在是哪位向导最尊贵?”
二人穿过石板路看到卫天卜在花园里身边围绕着几个孩子,屏障不太坚固,周氏兄弟张牙舞爪的精神毫不遮掩地窜过来,他赶紧尽量礼貌地上前迎接:“别过来啦!走吧走吧,是要杀人吗!”
周潇挑了一个好天气来找周谡,商量去新搭建的“圣所”参观,顺带可以看看有什么顺眼的向导没有。氏族们明里暗里争奇斗艳,周氏自然不应该落下他成年加入军部的好时机,一定要搞个厉害向导到手里给大家看看。
第八章 词不达意
周谡对这些生动玩意儿本身并没什么特殊的兴趣,学是必须得学的,“氏族子弟不可不辨真实,芸芸众生不得不爱虚假”,电子脑里的虚拟刺激是氏族的商业分部扔给下面的甜头和消遣,都是定好生命周期的华丽垃圾,只有真实存在的东西才是稀缺与价值。可惜周谡早就习惯了宽敞到空荡的堂皇大屋,质地匀称的实木家具,旁人当做古迹见都见不到的三角钢琴,不过是他青春消闲里每日必修的小课。也许奢侈这件事对于他实在是遥不可及,卫天卜躲藏起来的自我就成了他唯一得不到的奢侈。
周潇最看不惯他这副慈父德性,开口就没有好话:“卫老板,你为什么总是厚此薄彼,难道我爱你不够多?每次都这样赶我?”
“那走吧。”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周潇听他换了人一样的低沉嗓音,庆幸现在没人送他裙子穿了,继续说:“周家的名额早和卫老板谈妥了,你担心什么。”他倒没担心周谡是因真对卫天卜用情至深想做什么荒唐事,向导就像勋章,越多越好,真要用卫天卜,谁又不能用呢。
他说着小心观察周谡脸色,怕这小傻逼一言不合要发癫。
这是他错怪别人了,对随性惯了的氏族哨兵,虽然知道敏感的向导不喜欢这样的精神接触,深入本能的精神探测几乎是难以避免的。这就如同让狗不要贪食,没有深刻的训练断然是不能够的。而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有资格勉强氏族哨兵们进行这样的训练呢。
第七章 奢侈
周家里好几个妈妈们很高兴周谡有这样可爱的本领,夸奖他一定大有前途可以去商业分部里做总经理,做出很多赚钱的有名产品。
小少爷带着这些百转千回的惆怅和忧思步入了16岁,拔长了些个子,脸上也逐渐消退许多柔嫩,显出锋利的雏形。
“每个人……天份毕竟不一样。”卫天卜苦恼地说:“你又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