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纸巾上的血迹,稍微用力,那只受伤的左手便轻而易举地脱离了程橙的“束缚”。
他低头对上女孩苍白无措的眼,微微扯了扯薄唇,嗓音被他压得极低,暗哑的,低沉的,也是蛊惑人心的。
“你原谅我了吗?”
程橙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满脑子都是江逸手上止不住往外涌的血。
她想将手抢过来,可是江逸却突然将大拇指狠狠压在伤口处,殷红的血收到压迫后疯了似地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淌着。
她像是受了极大刺激般情绪失控地朝他吼,“江逸,你疯了吗?”
江逸轻笑一声,唇上是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玩味,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
他直勾勾地与程橙对视,静默的眼神偏执得厉害,却又极为深情,像是要将女孩的全部都摄入眼底。
“嗯,我是疯子。”
“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程橙浑身一震,瞳孔急剧收缩又放到最大,花了好几秒才消化江逸的那句话。
他承认自己是个疯子。
用那样一种波澜不惊轻描淡描的语气。
神经末梢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她垂眸想要躲开男孩炽热的视线,却无意瞥到床单上的血迹,心尖的酸痛痛再一次闷闷地砸向她的大脑。
泪水决堤,她真不知道该拿江逸怎么办了。
她轻得不能再轻地捧住他持续不断淌着血的左手,崩溃地妥协道,“我原谅你还不成吗?你流了好多血,你别再伤害自己了......”
江逸的眼神深深地落在女孩哭红的脸颊上,低低沉沉的,从喉间溢出了一个淡淡的音节,“嗯。”
女孩从书房拿出了一个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他任由女孩拿着纱布在她手上裹来裹去,沉默不语。
在他这里,划两刀换得她的原谅,怎么算都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他鲜少有过现在这般愉悦的心情。
虽然看着她流泪他很心疼,但是程橙这次的眼泪都是为他而流的,他没办法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很坏,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他时常在想。
为什么每次遇到程橙他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撕咬着她的rou体却又因为她的痛苦想要落泪?
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
他本来就是疯子,不是吗?
他总是这样自嘲地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
微热的暖阳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倾洒在床边,独独偏爱安静的小女孩,毫不吝啬地轻轻拂过女孩红润的面颊。
蒲扇般浓密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蜷曲的睫毛三三两两地黏在一起,在卧蚕处投下一抹浅浅的Yin影。
女孩的神色专注又认真。
他看痴了。
静谧的早晨,暖热的微阳,还有心爱的她,这幅画面比诗还美。
心尖突然泛起一丝苦涩,其实一辈子都停在这个时刻,也挺好。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虽然把江逸的手裹得像个粽子,程橙到底还是松了一口大气。
她起身掀开沾着血渍的被子,想连着床单一起放到洗衣机里清洗。
没了棉被的遮挡,江逸鼓鼓囊囊的那处赤裸裸地与程橙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