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我从秋千掉下来,掉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幸好下面是柔软的草坪,幸好我是皮实的乡下孩子。我懒得爬起来,索性在草坪上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姐姐和阿姆,他们背叛了伯爵,这太可怕了。
我想象着腰身臃肿的姐姐揪着英俊的姐夫的耳朵的样子,被逗乐了。
午餐过后,姐姐要去休息,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阿姆像影子一样跟着姐姐离开了。
“当然……”这样说着,男人摸了摸我的脸。
午餐很丰富,食物盛装在我从未见过的银制的器皿里。
伯爵大人,姐姐是这样称呼姐夫的吗?虽然明白贵族绝对不会出现像在家里,母亲盛怒之下揪着父亲的耳朵大叫死鬼的画面,但是这样,真生疏。
“伯爵大人!”
“哦,艾米丽。”伯爵大人这样说着,从容地站直了身体,放开我的脸。
噗——有人发出笑声。
“爱德华?”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然后很快就变成了恍然,“哦,是你,小爱德华。”
我坐在姐姐的对面,阿姆却坐在姐姐的旁边,我看向姐姐的时候,也可以看见阿姆。银制的餐具显得阿姆的肤色更加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灰败,容貌也英俊得阴恻恻的。
而且阿姆老是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安。
,“进去吧,爱德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很好看的脸,面色红润,笑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半月,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见我醒了,那穿着体面的燕尾服的男人收敛了一点笑意,只有上扬的嘴角将微笑保持在礼貌范畴:“告诉我,你是谁,小东西。”
我怎么会冲撞到伯爵大人?要是在家里,我早就这样大声地反驳了。但是此刻的气氛太奇怪了,奇怪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色忧虑的阿姆,惨白的脸似乎更加阴沉了。姐姐的手指,即使藏在波西米亚的披风里也掩不住地颤抖,这是见自己丈夫该有的样子嘛?
我本来以为姐姐会扑进伯爵大人的怀里,就像我刚来的时候扑进她的怀里那样,但是她并没有。她跑到伯爵大人面前,只是提着裙子,像个贵妇一样行礼:“伯爵大人,爱德华没有冲撞到您吧?”
我不懂为什么是古怪阴森的阿姆陪在姐姐的身边,忍不住问道:“姐姐,姐夫到哪里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姐身后的男人,虽然我对仅见过一次的姐夫的印象不深,但是我也记得,那个惹得整个村落的姑娘发花痴的新郎,并不是眼前这个虽然长相英俊,但皮肤白得像鬼一样的青年。
我挽着姐姐,用自以为只有自己和姐姐听见的声音问:“姐姐,他是谁?”
“他是,”姐姐的神色似乎有些黯淡,“阿姆。”
男人很高,我还不到他的胸口,虽然我安慰自己才十六岁,还会再长高,但是这种对比还是让我有点沮丧。他抚摸我的面颊的时候,特意俯下了身体,英俊的脸凑得很近。他的脸颊红润,我本来以为他的手指一定很温暖,但并不是,他的手指是微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伯爵大人到城里谈生意,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姐姐这样回答。
难怪姐姐每次看见伯爵都很紧张,而伯爵每次看见姐姐都很冷淡。
后来这样的情形,我又见过很多次。一旦伯爵出现,本来表情放松的姐姐就会变得紧绷。一旦姐姐出现,本来表情和煦的伯爵就会收敛笑意。更奇怪的是,他们是分房睡的,本来是夫妻的伯爵大人和姐姐的房间是分开的,阿姆反而跟姐姐睡在一起。
“没有。”看着姐姐的样子,伯爵大人的表情也变得冷淡了。
餐厅外种着大片的红玫瑰,开得十分艳丽。我沿着玫瑰簇拥的小径,走到了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架着一座秋千,虽然还不如村庄里的草垛有趣,但是聊胜于无,我坐了上去。
姐姐告诉我,阿姆跟她睡在一起,只是为了照顾她。但是我曾经在她的房门外面,听见母亲和父亲躲在房间里的时候,和母亲一样的呻吟甚至尖叫。
阿姆?这算什么回答?我可不是要问他的名字!咀嚼着这个名字,我忍不住悄悄地去看他,谁知道他也歪过眼睛来看我,我顿时被吓住了,心扑通扑通乱跳。对,一定是被吓住了,被那张白得跟鬼一样的脸。
“你认识我?”我有点好奇。
我一下子有点生气:“我不是小东西,我叫爱德华。”
吃过饭很容易犯困,特别是古堡的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不自觉吃多了。坐在摇晃的秋千上,旅途劳顿的疲倦一股脑袭上来,我一下子睡着了。
这很好,对我来说比较自在,如果那个阴沉的讨厌鬼说他要留下来陪我,我反而要觉得坐立不安了。
我顺着突然出现的声音,看见本该正在午休的姐姐。她刚才叫面前的男人什么?伯爵大人?所以,这就是姐夫?可能是太过于思念,姐姐提着裙子快步走来,甚至不顾身后阿姆忧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