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公子,殿下让您再去确认一条新线。」还是那片隐蔽寂静的小树林,只是与顏济桓对话的人今夜换了一个。
「谢甄谅那边全妥当了吗?」在查到对方现在的落脚点后他已把那整群人的名单都交了上去。
「一点问题都没有,您安插的眼线也一切顺利。」
「好,」顏济桓放心道:「新线还是从汉王那追起?」就像他当初一路从二皇子所在的山东乐安查出谢甄谅一样。
「不,这次没有那么麻烦。」黑暗中那道声音始终恭敬着说:「他们自以为找到个绝对安全的藏身处,照殿下的原话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喔?在哪里?」
「养济院。」
顏济桓对家里都守口如瓶的工作其实一句话就能说完——为太子揪出汉王党名单。大明开国以来这些暗地里的勾当一直是交给锦衣卫做,但锦衣卫是皇上的人,而太子只是理论上未来的皇帝,目前他不仅调不动这个部门更不能调,那是僭越、是谋反。
可亲弟弟朱高煦逼人太甚胆子也着实太大,任他扩张势力的下场就等于将皇位甚至儿孙性命双手奉上,太子必须反击又要防止被皇上知道,否则解縉的下场还会继续上演。
「居然能想到那里啊,」顏济桓低笑了一声,「那我就想个法子混进去吧。」
只有像他这种家中无人为官却有绝对可靠背景担保的朝廷生面孔才是能为皇太子办事的最佳人选,儘管这任务也是被自己恩师坑的,但接下了就得好好做。
「顏公子的谋略从不让殿下失望,」那人笑着对他鞠了一躬道:「属下这就回去復命了,告辞。」
「佟大人说有人捐了五十两善款?」专程起了个大早赶来养济院要帮各家米铺签订契约的朱臻晴听到了这个最新消息。
「正是。」内心一点也不想搞什么分田养租的养济院负责人只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捐助。
「何人如此慷慨?」眼下不是新年也不逢大节,谁会一时兴起动作比她还快的跑来这里白送银子?
佟大人捋着鬍鬚笑瞇瞇的伸手一指,「就是那位林公子啊。」
顏济桓要求住进养济院帮忙两个月为族中长辈积德,并同时献银修葺破旧屋舍。面对这沉甸甸的诚意任谁都不可能拒绝,所以他非常轻松又自然的就达成了任务第一步。
过去在他的计划中少有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他的算计向来Jing准,但最近走哪里都与老熟人不期而遇的情况是稍嫌频繁了些。
「没想到王小姐也如此有善心。」
各家米铺老闆陆续抵达,顏济桓也很快搞懂了这位大小姐今日会大驾光临的前因后果。
「林公子过奖了,我没做什么。」由他这才拿出一大笔真金白银的人来说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彆扭。
「何必谦虚嘛,你这都帮他们誊录一早上的契约书了。」顏济桓间着没事也兴致勃勃坐在旁边看了一上午,「王小姐字写得真不错。」
起笔乾净收笔有锋,倒不像大部分女子笔跡那般娟秀。
「林公子才是真人不露相。」
既然这么有钱又怎会跟谢甄谅合租那种简陋住处?这人由内而外透着古怪。
「若王小姐指的是银子那还真不是我的本事,」顏济桓撩起已经起毛的衣袍下摆随意扇了扇,「钱是整个村子一起凑的,我是被派来打杂的不肖子孙。」
朱臻晴不太信,但也没什么兴趣探究真假,将手上最后一张契书写完交给随伺后她搁下笔问:「都齐了吗?」
「回主子,还缺三家。」
「我们留下来等。」承租方是她一家家亲自谈来的当然要尽善尽美。
「那您的午膳?」养济院的清水稀粥公主怎么吃呀?
而朱臻晴想的是即便只有一碗饭她也不能佔用流民的份额。「少吃一餐饿不死。」她从案桌前站起来道:「我想去看看那对母子。」
「小的这就去问。」随伺放好一叠文书快速离开了。
「主子当心台阶。」接着丫鬟也扶起朱臻晴往院中方向移动。
「林公子不走?」为了空间够大养济院方安排的这个临时登记处连个房间都算不上,四面空旷坐久了还挺冷的。
「我中午不爱吃饭,」顏济桓对她摆摆手,「王小姐慢走。」
五哥没有跟他明说这女子的具体身份,但从她的言行举止以及可以跟胡广之女姊妹相称来看,不动脑也知道出身必定不凡。
「如果确实不相熟就离她远一点。」
五哥这句交代根本是多此一举,居然以为自己是那种随便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就会轻易动心的愣头青。
千金小姐?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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