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入眼的都是喜庆的红。
大片的红绸一截一截悬掛屋簷,一盏又一盏红灯笼高掛期间,妆点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
傅锦,被一群太监、宫女们牵引着一步步踏入身为皇后的坤寧宫。
今日是万朝皇帝第三度迎娶新后的日子。
皇帝年岁六十馀,迎娶傅宰相的孙女傅锦。
朝中表面是一片佳话,私下却有人耻笑,傅宰相为了朝政也捨得出娇滴滴的孙女。
十六岁的傅锦,如花朵初初绽放的年纪,竟然就这样被傅宰相嫁给都能当自己爷爷的人。
傅家大儿媳妇哭得撕心裂肺,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出面送嫁,哭嫁也找了旁的媳妇代替。
坐在喜床上的傅锦,低垂着双眸捏紧手上的红绸。
得知自己既将要嫁给当今圣上时,傅锦是懵的。
圣上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的爷爷了?
那天接旨后,娘亲抱着自己差点哭断肠,隔日爷爷喊了自己去书房,一进去便让自己跪下。
那天,从早跪到晚,她跪到腿脚都快断了,傅宰相才冷冷开口:「想通没?」
傅锦红肿着双眸点头,她想通了。
傅家培养一名贵女不容易,家族利益是家中女孩儿的使命,从不为旁的。
今日这一跪,傅宰相要傅锦记得,她只是傅家的一枚棋,一生只为傅家荣耀生存。
坤寧宫外,宾客喧嚣繁杂,坤寧宫中,寧静无声。
傅锦在宫女服侍下稍稍喝口茶便不曾进食。
突然,外头有太监的尖锐嗓音嘶吼:「不好了!走水!走水了!」
宫人们一阵慌乱朝外查看,须臾步伐匆匆来报:「娘娘,坤寧宫外走水,圣上让奴婢带您前往承墘宫避避。」
喜帕下,傅锦点头,起身跟着宫女走。
眾人行至半途,骤然金属相击声响,陆续有人发出惨叫声。
「十九王爷,您这是何意?」
有宫女识得前头执剑拦路的人,便怒声开口质问。
十九王爷——墨云汉,先皇遗腹子,被当今圣上当儿子养。
圣上年至今日膝下无子唯有女儿,故而才会一再迎娶贵女,企盼能得一子。
「你们又是何意?圣上新婚夜,不服侍新后在坤寧宫中等待,带着新后去哪?」
「十九王爷不知道吗?坤寧宫走水,圣上让奴婢们?」
「本王今夜负责宫中安危,怎不知坤寧宫走水的消息?」
傅锦因为十九王爷的话浑身一颤。
是陷阱?!
宫女们默不作声,互看一眼,而后刷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同扑向前方侍卫。
傅锦动也不动站着,并非她不想走,而是身后还有名宫女拿着刀子抵在自己身后。
一阵腥风血雨,十九王爷举着利剑指向傅锦身后宫女。
眼看大势已去,傅锦身后的宫女低声说道:「对不住了!」
驀地,傅锦被一股力道朝前推去。
头上喜帕、喜冠落地,傅锦朝前扑倒,落入赶来营救的十九王爷怀里。
那是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傅锦只来得及捕捉这双眼眸,而后一阵剧痛袭来,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刀子。
刀刃上是自己鲜红的血ye,滴落在玄黄蟒袍上。
「撑住。」
傅锦耳边听见这醇厚低沉两字,双眸一闭,再没睁开?
新后于新婚夜死于南蛮刺客手上,圣上虽生气却不曾言要将新后的名字写入宗祠。
未洞房,未朝拜,当不得为后。
傅家人更不敢重新纳傅锦回祖谱,按理,傅锦属于出嫁女,没道理再入傅家祠堂。
最后,接住傅锦软倒身子的十九王爷,清冷的双眸瞥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接过那苦命的女孩,既然此刻她魂无所依?
朝堂风雨吵闹半年有馀,圣上于朝堂议事日程间,骤然下令十九王爷出征南蛮,以报干扰朝政之仇。
十九王爷趁机提出,既然傅锦的喜帕是落在自己眼前,不若让傅锦魂归于自己名下?
世人称十九王爷道义。
圣上思索再三。
三日后颁旨,傅锦封为十九王妃,享十九王爷府之香火。
傅锦的母亲得知消息后,赶到十九王爷面前,朝他跪地叩头三拜,谢十九王爷收留女儿之恩。
隔年,十九王爷出征南蛮。
三年后,圣上膝下依旧无子,病榻前,命十九王爷速归,接手朝政。
圣上驾崩,十九王爷登基,傅锦依旧被封为后,享墨家香火。
世人无不感慨,这傅锦实在好运,死后还能入皇家宗祠,被圣上称其为后。
可只有墨云汉知晓,傅锦两字,早早印上心头,割不离也断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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