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做了个梦。「我做了个梦。」站在病床边的学务主任怔了下,因为林曦还没睁开眼,却忽地先开口了。
学务主任咳了咳,故作镇定道:「同学,你醒来了啊,你在楼梯间跌了一跤,所以你现在是在医院喔!」
林曦睁开眼凝视着他。他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他也知道自己脑震盪了,但还不至于失忆的程度。但他仍旧说了声:「谢谢你主任。」
他佯作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发丝渐少的后脑勺,说着那些送学生来医院是自己的责任,还有要注意安全的沉闷劝告。
林曦在自己说出「谢谢」的那刻他就注意到主任松了一口气;显然他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大概还跟医务人员也讲了一样「自己摔下楼」的话;又因为现在自己「不记得」了,只要引导下自己的证词,口供就能一致,又能完美地息事寧人了。
然后是医生过来了,交代了下没受甚么内伤,但擦挫伤佈满全身,还有不轻的脑震盪,需静养到完全恢復。
接着他要护士支开了主任,即便主任万般不愿意。
他不发一语地坐上了病床边,可以清楚感受到边缘的下陷,这种沉落感就像真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躺着时更能清楚感受到这种压力的变化。
他轻张了下唇,顿了一会才说道:「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曦看向这名穿着白袍的年轻医生,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而且他很关心这一切、这些秩序,还有这坨困在病床上的rou块。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什么表情,但他还是说出口了,这一切的一切、那些混乱及疯狂并使之浮现的根源──「我喜欢男生。」
他的眉头没皱一下,甚至淡漠得像是不曾为此痛心过,但他的脸上立马划过了一道泪痕。
医生清楚这个少年的某部分出了问题,但他不是心理专业,而且还有其他要紧的事──但他还是取下了眼镜,擦拭起自己的眼泪。「对不起。」他道歉着,然后仰头吸了口气来停下哭泣,接着他握住了林曦平卧在病床上的手。「你知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吗?」
林曦不自觉地做了跟医生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轻张了下唇。
然后再顿了下。
他声音不知为何颤抖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僵缓地吐着:「我…知道。」
──
「医生,我好累,可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个房间吗?」林曦看着床另一侧的窗外说道;外头滴着雨,水的踪跡一瞬的张开成张网,蔓延在Yin冷的窗上,最后坠落至窗沿,没留下一点声响。
医生点点头,即使他没问到甚么,但他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你好好休息。」
林曦又应了声「嗯」,然后又补充了句:「我是指,真的,任何人。」
医生点点头,但林曦的视线完全没落到他身上,许是不在乎这个要求会不会真的被实现一般;但那双失去一切希望的眼珠,即使只是为他找回片羽光彩,那一点点这个年纪对梦想的美好浪漫、奔放不羈也好。
「不会有人进来叨扰。」他拍了拍林曦的手背。「我保证。」
「谢谢。」这时的房间已经没人了,但他看着流泪的窗子,对着流泪的自己,恍神的重复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