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已经喝上腊八粥了吧。
还不知殊丽为何出宫的骆岚雯笑眯眯道：“多谢小公公提醒，那我进去了。”
像是忽然找到了聊得来的人，陈述白起身往外走，“跟朕去外面透透气。”
她要再次去确认天子和那女子的关系，是不是没她的地儿了。反正她不眷恋荣华富贵，没地儿她就逍遥快活去了。
陈述白示意她坐在对面，犹豫了下问道：“你跟朕说实话，若是让你从朕和元栩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透过珠帘，陈述白瞥了外殿方向一眼，“进来讲话。”
“见外了，你爹娘也盼着你嫁入皇室，开枝散叶，你需主动些。”
冯姬被拍得脸红，扭头看向一侧，细弱蚊呐道：“大小姐自重。”
因着冯姬已经跟她通了口风，骆岚雯从容不迫道：“陛下如此在意一个女子，必是极为喜爱的，为何非要额外选秀，破坏自己与心上人的感情？”
骆岚雯走进内殿，又是一拜，“听说陛下传臣女，不知所谓何事？”
陈述白沉默了，是啊，殊丽能为任何人两肋插刀，唯独排除了他。
骆岚雯倒是想去御前，却不是为了天子，可她哪敢多言，“有劳太后。”
骆岚雯撇撇嘴，不再逗他。
陈述白松开他，看他如断线的纸鸢倒在脚边，睥睨道：“陈斯年，你永远是朕的手下败将。”
“如此会察言观色，不妨猜一猜。”
都说骆岚雯活得通透，看来传言不虚，这女子比猴子都精，真做了皇后，必然是宫斗高手。
小年已到，再有七日就要除夕了，陈述白停下脚步，仰头望着簌簌飞雪的昏白天际，冷寂的眼更为空洞。
“把骆岚雯传到燕寝。”
因着镇国公之女的身份，燕寝的宫人对她都很客气，除了一直避开她的冯姬。
“陛下，选秀的事可是认真的？”冯连宽不确定地觑了天子一眼，随后弯腰笑笑，“老奴只是确认一下，以免传错旨意，害各大世家白忙活。”
骆岚雯也不懂冯姬为何一直躲着她，为这事儿，她还烦闷了好几日，“冯小公公，陛下在吗？”
被说中心事，陈斯年收敛起玩世不恭，冷幽幽道：“还是得提醒陛下，凡事需斩草除根，不要为了一时的解恨留下大患，笼子关不住孤魂，但凡有个缝隙，我就能钻出去，杀了我才能让你彻底高枕无忧。”
一听这个，冯姬赶忙解释道：“殊丽姑姑被送出宫了，你面圣时，千万别主动提起她，以免惹怒陛下。”
“那可有些难选啊，”骆岚雯笑问：
选秀无疑是费时费力的，天子若是一时赌气，犯不上让那些世家陪着耽误工夫，还耽误了人家闺女的韶华春景。
冯连宽哈腰，“回陛下，今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
慈宁宫内，太后正拉着骆岚雯的手，慈眉善目道：“陛下最近太操劳，乏于交际。等朝廷不忙了，哀家安排你去御前多走动走动，博个好印象。”
骆岚雯快步跟上前，察觉天子今日并非油盐不进，乘胜追击道：“陛下为何不自信？是因为爱慕她的人多，其中不乏俊才豪杰？”
候在外头的冯连宽忙凑过去，递上缂丝珐琅手炉，安静地伴在圣驾旁。
冯姬拍下大腿，“诶呦大小姐，你跑哪去了？陛下正派人找你呢！”
骆岚雯感觉太后误会了什么，却不好说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离开时，直奔燕寝而去。
“那女子能为宫里的朋友两肋插刀，绝不是无心之人。”
见她完全在情况之外，冯姬左右瞄瞄，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将昨夜的事阐述了一遍，语重心长道：“陛下龙体抱恙，心情不好，你可别再激怒她。”
“好呀，那让我进去探望一下那位女尚宫。”
陈述白拨了拨拇指上的玉扳指，细细思量，当时的确是冲动了，自己的心都在一人身上，哪里有精力去招惹其他女子，可话已说出口，不能失了帝王的威信。
“朕偏不听。”
来到燕寝外殿，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臣女拜见陛下。”
骆岚雯收起玩味，重重点头，还拍了一下冯姬的肩，“明白了，我会谨慎进言的。”
论疯、论狠，兄弟二人不遑多让。正如陈述白所感，陈斯年是他的一个阴暗面，若是身份交换，极有可能是另一个自己。
来到庭院中，她掸开石凳上的积雪，请陈述白落座。
陈述白没有因她的莽撞动怒，反而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无关性别，无关风月，“喜欢也是单方面的，难不成，朕要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女子，孤独终老一辈子？”
说完，龙袍拂过倒地的陈斯年，大步走出牢房，慢慢擦去了指骨上的血迹。
“好好活着，见证朕成为一代明君。”
陈述白握着手炉，沿着覆雪的冬青一路北走，忽然问道：“今儿几月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