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今年已将近五十,才堪堪爬上礼部尚书的位置。想他当年也只不过是清渠县的一个无名小卒,他的父亲一个小小举人,无权无势,不能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他能爬到今天的位子全靠自己的努力。
二十年前他娶到了翰林院学士的女儿,得到了学士的赏识。他的眼光也极好,他知道,学士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否则他不会送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妃。
如今当年的学士已渐渐权倾朝野,他就是皇贵妃的父亲傅太师。
礼部尚书做久了,他并不满于此。他的野心更盛,然而在家中的地位却并不如意。当年觉得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渐渐变成了一个庸俗的妇人罢了。
他有时也会想起他的第一任妻子。虽然只是个身份低劣的商户女,但对他很温柔。
反观傅氏,越发嚣张跋扈,甚至干涉起他在礼部的政事起了。
“老爷唉声叹气什么,不就是皇上出了一个难题,妾身明天要去宫里和皇贵妃喝茶,到时候从皇贵妃那里探听点儿皇上的口风,老爷的难题不久迎刃而解了嘛。”
“我的事情,不是你个小小妇人能干涉的。”
傅氏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可不要忘了,你走到今天,有多少是靠妾身帮你的。如果不是我在贵妃娘娘面前经常提起你,娘娘又和皇上多为你美言,老爷也不能顺利走到今天的地位。如今老爷脾气大了,倒埋怨起我来了。”
江楠握紧拳头,没再说什么。毕竟他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家和傅家如今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个浪头打来谁都要死。
忍忍吧。江楠避开傅氏的目光,傅氏心里不满。当年爱惜他有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
呵呵,好在她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明年春闱一朝考中便可飞黄腾达,小儿子不过十三岁便已冰雪聪明温良恭俭,女儿今年十五,娇俏可爱,与四皇子乃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若以后想谋个皇子妃甚至是……也不是不可能。
后半生有望,不必再依靠眼前的男人。
两人各怀鬼胎之时,江满星从玄关里闯了进来。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江楠呵斥,“见了长辈也不直到请安,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是!”江满星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见过父亲、母……亲。”
母亲这个词他喊的犹豫,哪怕这么多年来,本该叫习惯了
江楠答应了一声,傅氏却恹恹的,没做声。平时这种情形,江满星不觉得怎样,父亲说母亲只是不爱说话罢了,但今天他却忍不住多想。
母亲真的只是不爱说话吗?她对二哥对四弟对阿姐……似乎都不是这样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心里,就始终无法拔除。
“行了,还不回去念书,整天不学无术,也不知道向你兄长学习一下。你兄长今年考中举人,明年就是进士了。”
江楠挥挥手让江满星进去,可平时见了他就跑的快的江满星这一次却站在那里不动,江楠眉头一皱,觉得烦闷。
连个闷葫芦都来烦他。
“父亲,我有件事想问您……”江满星踌躇。
“什么事,说吧。”
“我母亲——我是说我的生ll母,当年是因为什么去世的?”江满星抬起头,眼睛里依稀有几点泪光。
江楠心头一跳,奇怪,江满星怎么会问这些。
江楠随口便说:“你难道不知道?她身体不太好,生你的时候大出ll血,之后就没熬过去。”难产而死,这确实是她的死因。但是究竟为什么会难产,原因却不能细究。
“可是父亲……”
“还有什么?”江楠不耐烦呵斥。
“没、没什么了。”江满星匆匆回到房间,脸色依旧是惨白惨白的。
等到江满天来找他的时候,依旧回不过神来。
“满星,你想好了吗?要是决定好了,明天就去签契约,二姨丈等得挺急的。”
“二……二哥。”江满星一卡,总觉得二哥叫起来也很别扭,“我不想租给他了。”
“不租了?”江满天脸色不善,“好好的,怎么不租了。都和二姨丈说好了。”
江满星这家店位置特别好,而且地方宽敞,二姨丈看上了想做酒楼。不过江满星原来一直不肯卖,说是江满月要考察他,不能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