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法。”
石瑛听说金求岳要见他,起初有些犹豫,权衡再三,他还是选择接见。
这位传言中金家真正的主心骨,现在就坐在他面前,看上去并没有风传得那样温文儒雅,却也不像流言所说的一般疯疯癫癫。
金少爷看上去是个随性落拓的人,见面连寒暄也没有,开门见山便说:“石市长,这么晚了,我们不扯闲话。我的条件很简单,金家在南京市内的所有财产,缴纳充公,但希望石市长你能网开一面,留下句容的老毛巾厂,也给我留一份周转的资金。”
他的傲慢反而让石瑛踌躇起来。
这是王静琳教给金求岳的东西,金求岳的性格从来粗野,王静琳很希望他能彬彬有礼,坚持了十几年,等来的只有放弃。但在商场上,这个女强人教导他的儿子:“如果别人都讲道理,那你就不要讲道理,胡搅蛮缠是最吓人的。”
她离开南京,没留给儿子什么好货,只留下一身暴发户的蛮横,偏偏却能震慑一群斯文要脸的下属。
这种震慑只是一时的,副总们很快就看破了金求岳的外强中干。但对此时此刻的石瑛而言,他反而要琢磨,这个游走在政商两界的阔少,连起码的礼貌也不肯讲,是否真有什么底气。
石瑛挑挑眉毛,不禁微笑起来:“金少爷,你和国民政府谈条件吗?”
金求岳也跟着笑起来:“是有点儿不上道,但我有我的说法,石市长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一刀切是死钱,钱滚钱才能生钱。现在上海在跟日本人打仗,国军也缺军费吧?”
这话刺中了石瑛的心,石市长立时沉下脸来:“金少爷,国难当头,有些话不可乱说。拿抗战做幌子,要挟政府,这个罪名不是你担当得起的。”
金求岳拍拍他的肩:“别激动。石市长,你看我脸上的伤,我是刚从上海回来。”
这个没什么好说,他一进来石瑛就看见了,剃了个光头,还有燎伤,额上颊上,尽是大小伤疤,红红紫紫涂着药水。
金求岳摸摸光头:“我亲身经历一二八轰炸,日本人跟我们血海深仇,我在上海也试着参军,但没人要我。”
这话说得坦荡,两人都笑起来。
石瑛摇首道:“难得你富贵出身,居然也会临阵参军。”
不同于刚才,这是真心实意的笑。
笑了就好,这是感情拉近的节点——金求岳带学姐副总参加过许多次商业谈判,说是他带学姐,其实是学姐带他。会谈的第一要素,无非是取得双方的情感拉近,下一步,就是达成利益共识。只要这两点能够双方一致,那么谈判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些他早就学会了,只是学姐把持着海龙,从来不许他单独谈案子。金求岳心里明白,她野心膨胀,但他舍不得和学姐撕破脸。
学姐毕竟对他不错,这些年也教会他不少事情。自己当年还是太重感情,害怕仅有的几个朋友也离他而去。
只是他从没想到,这些本事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穿越的外挂。
“今天捐出的财产只是一部分,只要石市长肯给我机会,每年政府都会得到一笔来自民间的爱国资金。”
这话说得很好听,石瑛看住他:“钱从哪里来?”
求岳耸耸肩:“就从你留给我的句容厂。石市长,钱拿走,可以直接花,商行和工厂拿走,就要另外找人来管理,你觉得蒋主席会交给谁?宋子文,还是孔祥熙?”
石瑛不料他直提孔宋二家,脸上又有些难看起来。
这是露生提点金求岳的情况,工厂被没收,多半流入孔宋二家之手,但吃进去的钱,宋子文肯不肯乖乖吐出来,那就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这笔功劳,不会和石瑛发生太多联系。
金求岳舔舔嘴唇:“有一个很光彩的办法,叫做合营企业。”
“……怎么说?”
“简单,句容厂受政府监督,每年的盈亏我自负。盈利部分,我按比例上缴国库,至于比例多少、怎么支配,就看石市长的意思。”说着他又笑起来,“当然,我个人的意思,是希望支援军费。抗战艰苦,东北还等着收复失地,我不信这个钱没人要。”
石瑛听得入神。
金求岳沉着道:“把句容厂作为示范基地,如果咱们这次合作成功,你还可以把染厂再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年年开花。”
石瑛的茶杯在空中停了许久,这一刻,放下来了。
金大少是歪打正着,自30年开始,民国政府就在推行合营政策,他自己以为是新世纪概念,其实早在20世纪初期的中国就已经在试水,不过结果当然是不成功。对于石瑛来说,金家这点破钱能有什么用处,他也并不觉得一个毛巾厂能翻出泼天的浪。
但这是一个旧势力豪商抛出的橄榄枝,也许它将成长为国民政府合营政策的良好范本。这对他的政绩是个巨大的诱惑。
要说不动心是假的,而他还在犹豫。
“金少爷,你近两年都在家中养病,商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