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收拢了两梦两心相。
因为夜航船那边,吴霜降与某位曾经与陆沉有过一场“濠梁之辩”的故友,一动手一开口,陆沉便顺水推舟,收拢了一个心相。
之后陆沉道心微动,在那五彩天下的藕花福地之一,以早就偷偷潜入的儒生郑缓,找到“木鸡”俞真意,再次聚拢一梦一心相。
陆沉此举,算是钻了一个儒家文庙不大不小的空子,因为儒生郑缓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无境之人,或者说是“假人”。
等到宁姚仗剑飞升浩然天下,身负木鸡心相的郑缓便悄然跟随,而陆沉之后赶赴剑气长城,就是为了与郑缓聚头。
吴霜降早就知道郑缓躲在五彩天下了。
一旦被他得逞,“假人”郑缓,心相“俞真意”,估计就要遭殃了。
陆沉苦着脸说道:“该不会是老观主为吴宫主泄露了天机吧?”
老观主呵呵一笑,都懒得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老观主说道:“如何拘押你的梦境和心相,此事至为关键。”
陆沉无奈道:“绣虎与三山九侯先生,是见过面的,以崔瀺的修道资质,学到手一两种远古‘封山’之法,并不奇怪。再加上绣虎自己钻研出来的神魂剥离之术,还是很有把握困住我的。”
老观主摇摇头,“即便有那八九成把握,对付谁都足够了,对付你陆沉,好像还是不算牢靠。”
陆沉满脸委屈,嘀咕道:“我最怕谁,别人算不到,齐静春肯定算得到。”
是佛祖。
而齐静春,是一个差点就有希望融合三教根祇、凭此立教称祖的人。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崔瀺和齐静春这对师兄弟,一定都曾各自悉心研究过十二高位神灵之一“想象者”的神通。
他们选择联手之后,肯定会相互砥砺,取长补短,完善此法。
陆沉抱住后脑勺,笑眯眯道:“除了后怕,心有余悸慌兮兮,还有一种与有荣焉。”
能够如此被针对的修道之人,原来不止有浩然白也,还有白玉京陆沉嘛。
“四个月。”
老观主说道:“退一步说,哪怕无法将你彻底打杀,只需要关押你四个月,就足够让青冥天下变天了。”
比如只需一个春季,足以翻天覆地,在这青冥天下,就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天下苦白玉京久矣。”
归根结底,得换个更准确的说法。
“天下苦道老二久矣。”
陆沉压低嗓音问道:“绣虎是不是与碧霄师叔?”
你们俩早就暗地里勾搭上了?
老观主看着这个好似路上白捡的师侄,眼神怜悯道:“玩笑归玩笑,你要多留心自己了。千万别什么都没发生,就自乱阵脚,那就真是想什么怕什么就来什么了。”
昔年不系之舟,作逍遥游,一旦疑神疑鬼,舟中敌国。
孙怀中,吴霜降,另外又“一起”的岁除宫守夜人小白,青神王朝的雅相姚清。道号太阴的女冠吾洲,道号复勘的朝歌……
昔年陆沉都可以与之嬉皮笑脸开玩笑之人,好似摇身一变,都成了杀机重重的潜在敌人。
甚至还有玄都观的那个白也。
陆沉没好气道:“碧霄师叔故意说破此事,该怎么算?”
不还是添了一把柴?
有你这么当小师叔的?看看昔年的齐静春,如今的陈平安?
老观主笑道:“在这件事上,别人棘手,捉襟见肘,说不定需要拆东墙补西墙,唯独陆沉,想必毫无问题。”
陆沉唯一的问题,在于大道根本,未必就在眼前这位白玉京陆掌教身上,甚至连那朱敛都可能是一种障眼法。
不是无法收回全部梦境和心相,只是一旦收回,强行解梦或者说梦醒,半途而废,功亏一篑,陆沉恐怕就再难维持旧有道心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也只是老观主的个人猜测。
陆沉对这位臭牛鼻子老道,确实是有几分由衷敬意的。
万物生,何谓“生”,其中有一解,牛耕土地罢了。
藕花福地和莲花小洞天,是相互衔接的,而这位碧霄洞洞主,万年以来,就一直在跟师尊较劲。
陆沉的著作,想象瑰丽,钳揵九流,包罗万象,曾经在书中假想了众多子虚乌有的虚假之人。
但是后世许多翻书人,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其实被陆沉提及最多的那个人,却是至圣先师。
陆沉想起那位城头之上曾经一见如故的小陌,笑道:“当年在落宝滩与师叔一起酿酒的那位道友,如今得了某位存在的授意,就待在陈平安身边,担任死士,帮忙护道。名叫陌生,喜欢自称小陌,道号‘喜烛’。”
老观主笑了笑,“陌生?小陌?也行吧。”
好似提及这位极其投缘的道友,老观主就多出了几分诚挚笑颜,抚须而笑,“他与那白景,一个月色洗法袍,一个日光炼剑锋,又都是剑修,多般配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