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且配了新的药,也配了少许人工alpha信息素,昨天吃了一些,孩子没事,说明没有产生排斥现象。
就如医生所说,这个小家伙,它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它在季幕的腹中,悄悄地生长,顽强地扎根。
季幕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把手摸到了自己还较为平坦的小腹上。
陈曳问:“怎么了,肚子疼吗?”
“没有。”季幕望向陈曳,突然问,“陈曳,你讨厌过你的父母吗?”
陈曳愣住了,他没想到季幕会问这样的问题。季幕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又说:“抱歉。”
“没事,我们家确实比较特殊。我爸自从生意失败后就一直赌博喝酒,我妈性子懦弱,一味地纵容他。我有时候的确……很讨厌他们。”
陈曳本来不想说的,很多事情在原生家庭中,是去不掉的伤疤。他看着失落的季幕,想着算了,就当安慰安慰朋友吧:“但要说特别特别讨厌吧,也说不上来。小时候一家人也有快乐的时候,日子苦的时候也是真的苦,高三那年我被追债的人天天堵巷子里揍,差点以为要被打残废,没办法去高考了。那会儿,痛苦得巴不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可我也没办法自己选择父母……”
他耸耸肩:“而且我的信息素这么普通,家里又这么多麻烦跟着,这辈子大概没人想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了。”
之前他还动过歪念头,真的就想在学校里找个有钱的alpha算了,可偏偏瞄准的是肖承。幸亏季幕及时来阻止,陈曳才没得罪到陆泽安。
不过也是他自己脑子犯浑,明明被肖承拒绝了,还不依不饶地做了个美梦。陈曳其实清楚“门当户对”这个词,怪只怪肖承认真学打羽毛球的样子太帅,他一时没把持住。
他说完,看到季幕一副坐不稳的样子,连忙扶着他躺下了。
“我还要赶车回去,你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关系。”季幕的腺体疼得厉害,他苦笑了一下,拉住了陈曳的手,“谢谢你帮我。”
“我们是朋友啊,应该的。”
季幕却又说:“可是陈曳,别再来找我了,也别问我原因,我不想继续拖累你。”
陈曳不情不愿地走后,季幕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一个人蜷缩在薄被中发抖,忽冷忽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眼下的每一天对于季幕来说,都很漫长。
他不知道怎么办,既狠不下心来流掉孩子,又做不出决定留下它。不管最终选择了哪条路,都对孩子不公平。就像陈曳所说的那样,孩子不能选择父母,他的孩子也不一定愿意做他的孩子。
季幕闭上眼睛,疲惫地进入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里。
曾经在季家的生活,还有失去顾远琛的痛苦,都把季幕伤得厉害。
他想,如果顾远琛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露出异常厌恶的神情,会不会就此怒骂自己的不要脸,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肯原谅他了?
他在梦里无数次地道歉,说到最后,自己好像是哑了。不过也没关系,他本来就做错了,顾远琛何必原谅他。
他只是还想活着。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悲切地想活着。人求生的本能如此可耻,强过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他为自己感到不齿。
而梦中的顾远琛依旧善良,即使再冷漠,都对可怜的自己心存怜悯。当初交往时的甜蜜是真的,那时候顾远琛给的爱也是令人沉醉的。
有时候梦境总是过于漫长,它让季幕把许多应该忘记的事情都反复地想起来。
那些曾经的甜蜜和酸涩嘲讽着他,那些窒息的Yin谋和陷害围绕着他,种种困境他都一一过来了。可如今,他却是废人一个。
他是被顾远琛抛弃的垃圾,是被顾远琛唾弃的恶人。
他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还未开口,就都被判了死刑。
…………
季幕闭紧了眼睛,梦呓间,都是痛苦的呜咽。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屋内闷热,空调停运在寂静中。已经是凌晨三点,这条巷子停电了。
季幕挣扎着起身,指尖触碰到了满面泪水。喉咙里,恶心的味道不断地涌上来,他捂着嘴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台前,俯身干呕,像是要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酸水刺辣着他的喉咙,chaoshi的味道始终散不去。
猛然间,后颈的地方又是一阵绵延的痛意,像是有很多根针扎着他。
他摸着自己的脖颈,抬起头,镜子里,绷带一圈一圈密得骇人,像极了季沐当年对他说的报应。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接了,我不容易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