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秦棠景颔首。
片刻之后河畔只剩她一人独坐独酌,旁人不敢靠近离得远远地,无人打搅倒也闲情逸致。
只是旧伤新伤一起作痛,动一下便是钻心蚀骨,没多久秦棠景冷汗淋淋,靠着一杯杯酒才能稍稍麻痹自己。没曾想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意识却越发清晰。
清晰到听见对面那座山谷传来的哀泣鬼叫,像极了冤魂索命。
四天后,秦王依然坐在河畔柳边,孤零零地,手里端着一盏酒,脸色微微泛红。
那厢,对面山谷响起了楚国哀丧的曲调。她听得头疼,暗忖着,那人大抵已经为七万将士入土为安,楚人正替他们送上最后一路。
果然,阿阎回转,将这几天发生的过程简单叙述一遍。
末了她道:“大王,此事已毕,楚……楚国长公主不日启程,大王要去辞别吗?”差点又没改过称呼,楚妃娘娘四个字早已不复存在。
秦棠景听后左手托腮,像是纠结万分,反问了句,“我该去与她辞别吗?”
阿阎讪笑,她只是个暗卫兼杀手,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不过眼前秦王什么心思她倒是猜到一些,也纠结地挠挠后脑,为两人找一个见面理由,于是不太确定地应道:“大王立后诏书已下,按理来说,长公主名分上已经是您的王后。道个别,应该……不过分吧?”
秦棠景眨眼,挽衣袖伸个腰,起身粲然一笑,“不过分,的确不过分。”
话头这么说着,人却转身往深处走去,背影依旧孤傲,可总觉得添了一抹决绝的味道。
阿阎见状,连忙跟上,“大王,不是那个方向,长公主在……”
“她在哪与我无关,谁说我要去辞别。”秦棠景勾唇,脚步不急不慢,余光扫了眼包扎妥当垂放身侧的右手,只见纱布上面正在隐隐地渗出血泽。
“以后恐怕很难再见面,只有这一次机会,大王真不去吗?”阿阎屏住呼吸。
“不了,去也是自讨苦吃。更何况,已经告过别。”
“那大王回军帐吗?”既然已经告过别,阿阎自然没话说了,紧随她身侧问了句。
“传令三军立刻整装,明日北上。”
阿阎愣了下,低声地提醒,“会不会太快了些,大王的伤……”
秦棠景摸了摸痛得几乎透不过气的胸口,语气轻松,“小伤,不碍事。战机可不等人!”
北上直往故赵邯郸,再往下,魏国就是灭六国的女帝和长公主55
夜阑入静,山谷四周悄无声息,连一丝风也无。
天上弦月如钩,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亮冰凉的墓碑,月色下唯有一人孤影被无情拉长。
如今楚怀珉就在七万人墓前,枯坐一宿。
当一束光芒从东方乍现,冷漠地刺激人熬红的双眼闭上,等到再睁眼时,却连煦阳也温暖不了已经跌落深渊的心,整个人如陷寒潭。
“殿下,该出发了。”出声者楚怀珉的随从陈浩,后半夜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
“他们……九泉之下会安息的,也会保佑楚国千秋万代。”说到此陈浩顿时如鲠在喉,鼻子异常酸涩。
千秋万代?七万Jing兵葬身在此,楚国主力军几乎被灭,哪来的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