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眉苦脸的父亲名叫闻寿宾,此时被女儿搀扶到院子边的台阶上坐下。“无妄之灾啊,全完了……”他用手捂住脸颊,喃喃叹息,“全完了啊,无妄之灾……”不远处的黄南中与另外一名儒士便过去安慰他。
然而城中的消息偶尔也会有人传过来,华夏军在第一时间的突袭使得城内义士损失惨重,尤其是王象佛、徐元宗等众多义士在最初一个辰时内便被一一击破,使得城内更多的人陷入了观望状态。
“我父亲的脚崴……”名叫曲龙珺的黑裙少女明显是仓促的逃跑,未经打扮但也掩不了那天生的丽质,此时说了一句,但身旁愁眉苦脸的父亲推了推她,她便也点了点头:“好的,我来帮忙。”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一夜等到天快亮时动手,无论做点什么成功的可能都会大一些。因为华夏军乃是持续防御,而突袭者以逸待劳,到得夜尽天明的那一刻,已经绷了一整晚的华夏军或许会出现破绽。
在这世上,无论是正确的变革,还是错误的变革,都一定伴随着鲜血的流出。
部分世家大族、武朝中分离出来的军阀力量对着华夏军做出了第一次成体系成规模的试探,就如同江湖上群雄相见,互相搭手的那一刻,彼此才能看到对方的斤两。七月二十成都的这一夜,也恰恰像是这样的搭手,尽管搭手的结果不值一提,但搭手、打招呼的意义,却仍旧存在——这是无数人终于看清名为华夏的这个庞然大物如山轮廓的第一个瞬间。
武振兴元年七月二十,在后世的部分记载中,会认为是华夏军作为一个严密的执政体系,第一次与外界支离破碎的武朝势力真正打出招呼的时刻。
两拨人没人抵达迎宾路,但他们的出击到恰恰与爆发在摩诃池旁边的一场混乱呼应起来,那是杀手陈谓在号称鬼谋的任静竹的策划下,与几名同伴在摩诃池附近打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声东击西,一度突入摩诃池内围,还点起了一场明火。
他便只好在子夜之前动手,且目标不再停留在引起骚乱上,而是要直接去到摩诃池、迎宾路那边,进攻华夏军的核心,也是宁毅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黑夜里有枪响,血腥与惨叫声不断,黄南中虽然在人群中不断鼓舞士气,但随即便被黄剑飞等人拖着往后跑,街道上的视野中厮杀惨烈,有人的脑袋都爆开了。他一个书生在平视的角度下根本无法在混乱人群里看清楚局势,只是心中疑惑:怎么可能败呢,怎么这么快呢。但人群中的惨叫声渗人,他又摔了一跤,最终也只能在一片混乱里四散逃窜。
待到清醒过来,在身边的不过二十余人了,这中间甚至还有关山
“就这么多了。”黄剑飞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继续乱说,口中笑道,“龙小哥,先治伤,我也来帮忙,给你打个下手,黄山,你去帮忙烧水,还有那个姑娘,是姓曲的姑娘……曲龙珺吧?劳烦你也来,做点照顾人的活……”
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城内的关山海也终于咬着牙关做出了决定,命令手下的严鹰等人做出行险一搏。
房间里点起烛火,厨房里烧起热水,有人在黑暗的屋顶上观望,有人在外头清理了逃亡的痕迹,用特制的粉末遮掩掉血腥的气息,院子里热闹起来,只是远远望去却还是安静的一隅……
对于他来说,这一夜的雌伏漫长而煎熬,但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心中反倒轻松了下来。
七月二十晚上亥时将尽,黄南中决定流出自己的鲜血。
接近一百的精锐队伍冲向二十名华夏军军人,之后便是一片混乱。
从七月二十入夜,到七月二十一的凌晨,大大小小的混乱都有发生,到得后世,会有无数的故事以这个夜晚为模板而生成。江湖的逝去、理念的悲歌、对冲的壮烈……但若回到当时,也不过是一场场流血的厮杀而已。
黄南中与数十家将潜行了两条街,便有人来报告了这激动人心的事情,他们随即被发现,但有好几拨人都被任静竹传出的消息所鼓舞,开始动手,这中间也包括了严鹰带领的队伍。他们与一支二十人的华夏军队伍展开了片刻的对峙,察觉到自身优势极大,黄南中与严鹰等人指挥队伍展开厮杀。
“哼。”华夏军出身的小军医似乎还不太习惯讨好某个人或是在某人面前表现,此时冷哼一声,转身往里头,此时院落之中已经有十四个人,却又有人影从门外进来,小大夫低头看着,十五、十六、十七……陡然间脸色却变了变,却是一名穿着黑衣的少女扶着位一瘸一拐的老儒生,然后一直到进来了第二十个人,他们才将门关上。
去,今晚表现得好了,什么都有。”
尽管听起来偶尔便要引起一段骚乱,也有敲锣打鼓的抓贼声,但黄南中心里却明白,接下来真正有勇气、愿意出手的人恐怕不会太多了——至少与先前那般浩大的“动手”假象比起来,实际上的声势恐怕会不足一提,也就没可能对华夏军造成巨大的负担。
黄山一直在旁察言观色,见少年脸色又变,正要开口,只见少年道:“这么多人,还来?还有多少?你们把我这当客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