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仔细看了看关琛的表情，就像在确认一个拳击台上的拳手有没有恢复理智，还能不能打。
这下不是残忍不残忍的问题了，而是赤果果的羞辱。
学员们倒吸一口冷气。对于立志成为演员的人来说，邢焰的话简直是世间最残忍的刀子。
他刚才的表演，就像是上学的时候抄同学作业，结果一个不注意，把同学的名字也顺便抄了下来。
“演员这个职业门槛有那么低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当演员？”
关琛沉着脸往邢焰老头那走去。
只要能把钱先拿回来，回头想要整老头，实在太简单了。泼油漆、泼粪、花钱请小姐上门来闹……他有无数种添堵的办法可以用。
“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多了，随随便便混进演艺圈，所以最近的水平才逐年下降！”
因为全被说中了，真没什么好反驳的。
邢焰的刻薄话一句接一句。
小熊转头瞪了关琛一眼，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关琛依然不为所动。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这技能他熟得很。
“呃。”关琛倒在地上一脸懵圈。
他不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了。他也知道人在江湖走跳，受点糟蹋轻侮时，样子要先撑住。
老头一下子惊慌起来。坐在他附近的学生连忙散开。
“你今天是来退学的吧？真有意思，你之前报名的时候说，要四十岁之前拿【金牛奖】影帝，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这水平？我整天游手好闲的儿子都比你更适合当演员。”
突然，一声“不可以！”，小熊截住准备走下舞台的关琛，把他弄回到舞台。
“关琛，先说你的问题。你模仿的是徐文杰的表演，模仿得很好，差一点就是徐文杰本人了——你长得这么帅，还真是委屈你了。”邢焰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作为开头，奠定了点评的基调，意味着接下来的话，要比之前所有的点评更直接，更不温柔。
很好，恢复了。小熊松开关琛的胳膊和肩膀，但眼神还盯着关琛，仿佛稍有异动，就会扑上来。
原本邢焰说他没表演的天赋，不配当演员。关琛也不是特别在意。
“这么喜欢模仿的话，你应该去综艺什么大咖秀，当演员不是耽误前程了么。”邢焰一脸惋惜。
邢焰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关琛，竟然又添了把火：
他只是来索要学费的，没理由无偿给人当精神沙包。
【给钱了么你？】
关琛听着听着，越来越不爽了。
“眼高手低、大言不惭的人我见多了，但是你就连吹牛也吹得平庸至极。”
打架的时候差点摔倒，就好比骂人的时候嘴瓢说了错别字，无论什么气势都会瞬间不见。
被小熊这么一打岔，现场的气氛一点也不严肃了。
“我不打架。”关琛叹了一口气，“我刚才也没准备打架。”
“你冷静一点！”小熊不愧是【纪律委员】。她虽然也因为邢焰那番话感到生气，但她还是死死按住了关琛，说：“不要做傻事呀！”
“……！”关琛顿时感觉自己被一根棍子狠狠扫到了肚皮。
一个踉跄，他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地上。
“刚才徐文杰说到【我杀了你那么多朋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是因为他之前吃了瓜子，导致念台词的时候被呛到了。你连这个细节也完美得复制了下来，真有你的。
但后来邢焰更过分的话飚出来，什么行业败类、什么演员渣滓，关琛就要生气了。
“你报名的时候，说你自学表演学了三年。拿出打工攒下来的报名费，只是想看看自己适不适合当演员。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如果你三年学下来只有这些东西的话，那么，你还是早点找别的出路吧，你不适合吃演员这碗饭。”邢焰残忍又仁慈地下了判断。
关琛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小熊整个人都快压在了他身上。
关琛揉着腰，坐在舞台上跟邢焰说：“刚才那些话有些过分了吧，邢老师。”
“还好吧。”邢焰安全之后，又好整以暇地恢复了大师风范。
“模仿没什么，新人演员模仿其他演员的表演，这本身就是一种学习。但是，你的模仿，就仅仅是模仿而已，不是表演。你只是一个表情推着另一个表情。你不知道角色在说到那句台词、做某个动作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你也不知道怎么和跟你一起演对手戏的人，联手奉献一场演出。你就只是，‘我该笑了’，‘我该低头了’，‘我该摸摸手指了’……真的很无聊。
关琛在台上听着，一言不发。
关琛没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殴打老人。他靠近邢焰只是想瞪瞪对方，吓唬老头几句，让等会儿退还学费的时候，必须加钱。
小熊怒目而视，她没想到邢焰会说这样过分的话。
关琛笑了，觉得邢焰这老头的儿子好惨。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