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琛的头发不像上一段那样湿淋淋地搭在头皮，而是被他用手捋到了脑后，别在耳朵后面。
“好了，就到这里。”邢焰开口叫停了表演。
“不要离我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关琛脸上微笑的角度、眼角温柔的弧度，都完美到像是经过千百遍的丈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人感觉，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他的心率。平静从容简直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因为关琛直直地站着，浑身就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气息。一身拉链拉到最上面的运动服，恍惚给人感觉像是精神病院的病服。
可以说关琛的表演已经脱离了文本，是一种很失败的表演。放到剧组里，这种情况是要遭人恨的。
“什么？”
这次就很好，这次的儒雅罪犯，就温和很多。
但从表演的角度来看，关琛的表现实打实令人觉得惊艳。简直是在毫无顾
再看关琛，那危险的眼神已经不见。他依然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用一种满是怜悯的眼神看着步步后退的小熊。
小熊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防被重重击穿，已经呆呆的说不出任何话了。
“人在临近死亡的时候，会展露出他们真实的一面。”关琛的语调抑扬顿挫，优雅地像在念诗，他关心地问着小熊：“我杀了你那么多朋友，从某种程度上看，我比你更了解你的那些朋友。你想不想知道，他们中谁是真正的懦夫？”
小熊在关琛周围踱着步：“笑着死哭着死，有什么区别呢，都是运气不好。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评价你自己的，你觉得自己的运气……”小熊说到此处，猛的一个转头，想要突出审讯官的威严和气势。
这次小熊不再觉得关琛的眼神慈祥又绅士，她觉得关琛看她的眼神，就是一个饥饿的美食家在打量案板上的食物。
“你的运气，你的运气是……”小熊心砰砰跳着，嗫喏着说不出台词了。
所谓【普通人】，就是言行举动都很容易被预测的人。
……
小熊磕磕巴巴继续：“你的运气是好是坏？你现在在牢里，马上就要面临三百年的刑期……”
“你从一个小地方的警局来到这里，拿过几个比赛的名次，也破了几个案子，但从来没人真正地在乎你。想知道你那些朋友是怎么看你的吗？喔，对，我不说你也猜到了，或许你听过的比我知道的还多。你拼了命的证明自己，不谈恋爱，不参加活动，努力打造出一层坚硬的壳。你为自己的口音自卑，为自己的品味自卑，你为什么不用你那敏锐的洞察力看看自己？你真的是他们中的一个吗？你真的在乎他们吗？你真的……为他们的死感到生气吗？”关琛怜悯地看着小熊，“真是可怜。”
小熊很喜欢关琛这次的表演，觉得她这次能安安心心把戏演好了。刚才那一段关琛神经质的表演，一看就很危险，即便知道是在演戏，她也不敢靠得太近，总感觉下一秒为了戏剧效果，关琛会真的拿什么凶器捅过来。如果不是她成熟稳重，刚才几乎快说不完台词了。
因为她从关琛的眼里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欲望。不是一般罪犯关在牢里之后不得发泄的x欲，而是食欲——久没进食的野兽，看到美好食物的那种食欲。
清秀的五官露了出来。
屏息的众人，这才浮出水面般纷纷喘气。
而关琛的两场表演，演的就不是属于普通人的普通罪犯。
“嗯？”关琛善意地后退了一步，让对方不要紧张。
但所有人都觉得隐隐有哪不太对劲。
【他想吃我！】小熊被吓得连退数步。
“演得也很狠啊！这他妈是想策反审讯官吧？！”
小熊走到牢笼前面，好奇地打量展示着新面貌的关琛。【这次是优雅杀手、绅士罪犯吗？】
“那你觉得你的运气怎么样？”关琛忽然又脱离了剧本，即兴改词。
哪怕他一身狼狈，哪怕他穿着不合时宜的运动服，哪怕他的长发凌乱不齐，哪怕他身处牢笼，但他此时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落魄贵族、落难艺术家。
关琛的双眸充满了慈悲。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好心人，正在拯救迷失的羔羊。
“哦，你来了。”关琛的招呼里满是上层人士的温柔和风度。
只是当她转过头后，迎面看到的是一双关琛还来不及收回的眼。
“嘶——”
当小熊靠近牢笼后，关琛深深地凝视着小熊，眼里荡漾着微微的笑意。仿佛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很早就等在这里，准备迎接客人。
《虚弱黎明》里的反派罪犯，即便杀了很多的人，犯了很多的罪行，但他依然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
“最后那段台词，太狠了……”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汗毛根根竖立。
邢焰在影视行业打滚几十年，看过的剧本有上千本。一个电影的反派在电影里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他基本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