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洛珩前二十多年里印象最深刻的事,她大抵是要想好一会儿的。
洛珩自懂事后就鲜少见过父母,衣食起居都全权交给了家里长辈和阿母决定。阿母是她的ru母,从小带她长大,却又不是她亲生的母亲,小时候的洛珩一亲近阿母,便会被祖父训斥,次数多了,便也不再与人亲近。
她的童年过得平坦顺遂,小学时很普通,和寻常小孩一样上下课,周末会有专门的辅导老师过来,除了主课其他乱七八糟的都会学点。初中顺利考入黎城最有名的重点初中,她想,她的转折点应该就是这了。
她一向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但学习能力强,模仿起其他人的同情能力是有模有样。同桌被训了,她会温声软语地哄;朋友摔伤了,她会立刻上前扶对方去医院;别科老师夸赞她,她也会诚恳由衷地感恩回去。
唯独对上唐言章,她的伪装能力似乎一击即破。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傍晚,临放学的最后一节课,她看着讲台上的唐言章,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伞塞进桌子里,放学后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背着书包。
南方的雷暴雨总是非常频繁而激烈,洛珩被飘来的雨渐渐打shi,后背和校服贴在了一起,脸颊也沾上了几缕头发。
“洛珩?怎么还不回去?”
她身后传来了意料之内的声音,一把乌黑厚重的伞替她挡住了被风吹来的细雨。她微微仰头看向了来人,眼眸是恰到好处的水润。
“我没带伞。”
“那你家里有人来接吗?”
洛珩摇了摇头:“家里没人。”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身侧女人微不可闻的一滞。
“我送你回家?我记得你家就在那个公园。”
洛珩握着双肩包带,抿了抿唇,声音掩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谢谢唐老师。”
唐言章的伞不是很大,在前往车库的路上,还有一段宽阔的室外路程。唐言章将伞往洛珩那边倾斜,却被洛珩生生挡住,倔强地横在中间。肆虐的雷暴雨正卷着狂风呼呼作响,洛珩的半边身子已经shi透,突然左手被唐言章拉住,往她的方向带了带。一时间,伞下的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她的心跳一瞬间有些紊乱。
“我车上有纸巾,快擦下吧。”唐言章收了伞,看着校服几乎完全贴合在身子上,发梢还在滴着水的洛珩有些心疼,“不要感冒了。”
“老师,我全身都shi了,我就不进去了,不然你的车……”
“瞎闹。”唐言章打断了她,语气有些急,但马上放缓了声音,“车是小事,你不要感冒才好。”
“……谢谢唐老师。”
“傻孩子。”唐言章将她拽近,抽出纸为她擦拭发梢上淌着的雨滴,洛珩清晰地闻到了唐言章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那一刻,洛珩觉着自己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的欲望的东西。她想要唐言章更多地注视自己,更多的关心和偏爱,更多的独属于她的情绪流露。
我会被偏爱吗。
“什么?”
“唐老师,你说,我会被偏爱吗?”
眼前人正擦拭着她发梢的手一顿,继而轻轻抚过她的头顶,眼神温柔又真诚。
“你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意味着永远被偏爱。
洛珩的双眸里倒映出女人温雅矜贵的脸庞,半晌,她走上前,垂下头,轻轻地用食指勾住了唐言章的食指。
她说:“谢谢。”
之后她被唐言章妥帖地送到小区楼下,末了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被叮嘱到家了要和唐言章报个平安。她想,原来一向沉稳的唐老师也会担心从小区楼下到家门口这段路会发生意外。
“已经到家,今天谢谢老师了。”
半个小时后,一只小猫头像回复。
“今天说了三次谢谢了,你帮了我很多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洛珩眉眼微弯:“谢谢,不用谢。”
到家的唐言章看到这句回复时有些哑然失笑,她将手机放到一边,有些无奈。
这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