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坐好咯。”
“还可以，生活能自理，收入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能过下去。”她没有挣脱唐言章的手，只将视线往一侧落，“那边是我的画室，要去看看吗？”
洛珩的动作一顿，摇摇头。
漆黑楼道里连一盏完好的灯都极少，螺旋式的扶手栏杆一路向上蜿蜒。低层还好，可偏偏洛珩住在上面，她每走一段，就要低低停下来喘息一会儿。
唐言章颇为痛苦地闭起双眼。
唐言章终于看清室内情况。
洛珩调开手电筒往楼道上晃，又照了照手边的门牌以确认目前楼层情况。
澄说得那么夸张，她抿唇，折身坐进车里。
“回去吧……我过得挺好的。”洛珩垂眸，“没记错的话，您还要上课。”
唐言章当即愣在了原地，烟味虽轻，却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洛珩！”唐言章的神情近乎哀求，“我们聊聊好吗？不要这么急着…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
“——咔哒。”
洛珩充耳不闻，只继续捡着地下的酒瓶，夹在腋下，收拾了好几个后又将它们一并放进袋子里。
“这样啊。”她轻笑，“那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沪城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的，可以去走走。”
唐言章走上去扣住她的手，眼尾下垂，鼻尖因触动而变得有些泛红。
她听见了年长女人那温和而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又恍如天外之音，在空旷而寂静的楼梯间显得不太真切。
繁华城市里的老小区就像被时代发展下抛弃的老人，它步履蹒跚，节奏缓慢，虽然早已落后于世纪，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生活节奏。
“不用。”洛珩垂眸，半撑着脑袋，“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下面的脚步声愈发加快，也愈发靠近。洛珩绕过扶梯，往楼道里走。掏出钥匙，将光线往脚边照，半晌，又对准了钥匙孔。
洛珩弯腰，拾起腿边的几个瓶子，又将它们放到了门口绑着的垃圾袋中。
“怎么不进去？”
洛珩垂下眼，没有应她，只借着楼梯间厚重的石灰墙凿开的一些空隙侧耳。
“……好。”
“六楼。”洛珩开口。
“不好意思，没什么收入，所以这些我没舍得扔。”
“唐言章。”她轻声。
底下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一顿。
未想过眼前的场景。
锁芯常年未上油，每次开门，都会有难听刺耳的涩音剐蹭撕拉着她的耳膜。
洛珩推开唯一一间房，里头是一张一米五的床榻，被褥柔软整洁。画架搁在一旁，水桶里的水略显浑浊，几支画笔扔在里面，四周是些许水痕。
玻璃瓶在洛珩的手里叮当作响，碰撞出一片清脆。而唐言章只被这铺天盖地颓靡又病态的生活环境震得浑身发冷。
小区没有电梯，洛珩下车后便掏出钥匙，循着记忆穿过一排排车与树木，尔后径直走到最远的昏黑楼梯口处。
房间里倒是没有外头那么触目惊心，可唐言章依旧看出了妥协的生活意味。
“看完了。”洛珩轻笑，语气淡淡，“屋子小，一眼就能看完。比不上以前。”
车内烟味很重，还混着些劣质的香水与皮革的闷味，洛珩甫一坐上，胃便有些翻涌。
“又下雨了。”洛珩稍稍推开门，将灯按开，“屋子比较乱。”
扶手上是墙体落下的灰，倘若有人粗心，一蹭，便会沾得满手尘。
“我请假了。”唐言章骤然睁开眼，往前一步靠近洛珩，“…我请了长假。”
洛珩将手放在门把上，没有往身后看，也没有转过头。
洛珩的住所在沪城一老区里的老小区，远不及新区那些高耸入云装修精美的楼盘，只低低压在一片茂盛绿植中看不清轮廓。栏杆全都生起暗红铁锈，灰白的砖瓦楼梯还印着上个世纪的痕迹。
你明明有着那么优越的条件，明明曾经是那么骄傲的孩子。
一眼过去，沙发附近的玻璃酒瓶堆得东倒西歪；烟灰缸里倒插着数根普通香烟烟尾。扑面而来的虽不是浓稠酒气，却混杂着烟草与雨的润潮味道，像极了回南天还未晒干的毛巾，没有滴水，却怎么都拧不干，还带些将霉未霉的预兆。
“你过得不好…是吗？”
她却从未想过。
“为什么……”她哑声，“洛珩……”
曾经的洛珩喜欢养些花花草草，而眼前昏黑老旧的出租屋里，除了一眼看尽的酒瓶与烟头，竟无其他生活痕迹。
之前她曾与洛珩同居过，也曾去过她的租房与住宅，无一例外，矜骄的女人都将住处收拾得极为雅致且富有格调。连点的香，花瓶与装饰物的摆放都很有讲究，干净而温馨。即便是短租的出租屋，她也做了些简约的装潢，那台唱片机依旧让唐言章印象深刻。
“侬要开窗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