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他血脉中的心跳声也停止了,一切都变得十分地缓慢。淡淡的月光照在青年如玉的脸上,他的唇在一瞬间变得平直,整个人都恍若落入了深海之中。
她望着他,因为想了许久,所以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因为这个,我很生气,到现在也很生气。很生气,也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就算这样,今日也狠不下心不来见你。这一次算了,下一次呢?”
的纤细的脖颈间,温热的泪一遍遍滑过。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即便是在牢狱中时,他也没有这样。她想着这世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她的青年这样,但是想了许久,她也想不出。
谢
谢欲晚手怔了一瞬,声音很轻:“真的吗?”
她温柔问到:“谢欲晚,怎么了?”
从温热变得冰凉,末梢那些尝不出的温度,让她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见他终于说话,姜婳弯了眸,松开手同他对视着,认真道:“嗯,你不信的话”停顿片刻之后,她有些犹豫,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前方许久没有声音,姜婳看着垂眸的青年,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伸手捏了捏谢欲晚的脸。
她没有再走那最后一步,她安静地望着他,心中想着果然谈起那些事情她还是会有些生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能够自己在自己身上划出数百道伤口的傻子,而因为这个人是谢欲晚,她只能用生气掩住心疼。
在谢欲晚怔神的一瞬间,姜婳轻轻地又捏了一下他的脸:“可是应该是我先误会的是吗?”
月光下,少女虔诚地许出她两世都未许出的诺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关系的,发生了什么都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的。如果有些东西太难,我们就不做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不好。”
“只是想要留下我?”少女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青年更加炙热的拥抱和更为汹涌的泪。
这便是她的青年,年少称相,矜贵淡漠,像是山间永远不会化的雪,拥有这世间一切的智慧。
明明是夏日,她的脖颈却变得冰凉一片,像是下了一场轻薄的雪。纷纷扬扬的,终于也下到了她的世界。她怔了一瞬,也顾不得手中的梨子,抬手轻轻安慰着。
青年显然眸慌了一瞬,就听见姜婳继续道:“很生气,特别生气,你可以骗我,也可以受伤,但你不能为了骗我而自己伤害自己。你是人,又不是木头,用那些刑-具会疼的。你是笨蛋吗,笨蛋都想不出这样的法子。你知道那天的血有多多吗,我的手指全都被血染红了,我看见的时候就在想,这般对你的人该千刀万剐。”
她用的力道很轻,青年在她手触碰到脸的那一瞬同她对视,随后他被她映入了眸中。远处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应该是莫怀或者橘糖点的。
她眼底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符合谢欲晚这个人,如若谢欲晚真的想骗过她,她应该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的。
她望着他,轻声道:“谢欲晚,你到底在怕什么?”她不笨,她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青年一次又一次将她拥紧,就好像失去过她无数次一般。姜婳轻轻地拍着青年的背,一声又一声道:“没关系的”
她说完了刚才的话:“不信的话,我对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发誓吧,不过你为什么会不信?”她声音很温柔,很软,但是最后带了一些疑惑。
她向前走了一步,同他对视着,轻声开口:“谢欲晚,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有没有骗我。更何况这场骗局,最开始起于我自己的误会。我也不在乎那些同我毫不相干的人的结局,你设了什么局,他们会如何,这个朝堂又将如何,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在乎。”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一步。她望着他,轻声道:“可我还是很生气。”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少女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是裹着月的云,柔柔透出些光,但从这些许光中,却分不出月亮的喜悲。
许久之后,他轻声‘嗯’了一声。
像是一场梦,他才拼回来的梦,他舍不得又一次打碎。可他知道舍不得也要,他将那些忐忑艰难地化为了‘平静’,垂下了眸:“因为我骗了你,牢狱中的一切都是计谋,丞相府也只是引子,我没有、远没有落到你以为的那样。我只是,只是——”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谢欲晚不由怔了一瞬,他捏紧手中的玉扳指,声音有些忐忑:“因为我”他想说他骗了她的事情,对着她的眼,却又有一瞬间说不出来。
她不由有些无措,轻声道:“怎么、怎么了,我不生气了我也没有那么生气的,怎么了,谢欲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婳温柔地笑了一声,没有谢欲晚所料想的所有情绪。她只是同他对视着,将眼底澄澈的一切都展现给他。
她到底戳破了最后一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