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进来,他戴着貂蝉冠,怀中抱着一柄拂尘,那张浮肿一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血红的嘴唇就跟刚喝过血一样。
又是一个死变态……
程宗扬不禁想起远在临安的秦翰、郭槐等人。同样是太监,汉、唐、晋净出变态了,相比之下,宋国的太监真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倒是大臣变态的不少。
那死太监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没有流露出半分好奇,客气地赔着笑脸道:“侯爷,这边请。”
出了阁门,那位赵归真赵炼师在门旁的蒲团上盘膝趺坐,身边浮着一颗鸡蛋大的青色珠子,围着他缓缓转动,珠体散发出青濛濛的微光。
见程宗扬出来,赵归真微微一笑,那颗珠子倏忽没入胸口。程宗扬回了一个笑容,却不禁想起太乙真宗。唐国佛门势力固然强大,道门势力也不小,不知道他们派来的是哪位。
紫雲楼顶四周围着白玉栏杆,视野开阔无比。程宗扬一眼望去,看到檐角蹲着一个人。
程宗扬走过去,“你不是赶那对野鸳鸯去了吗?”
“嘘……别让里面听见。”李炎压低声音道:“太缺德了,会被雷劈的。”
“胆子不小啊,连你姑姑的话也敢不听。”
程宗扬翻过栏杆,顺着琉璃瓦滑到檐角,“看什么呢?”
“长安城。”
程宗扬抬眼望去,只见脚下的曲江池波光如镜,水面倒映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紫雲楼。再往北,是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夜色下的长安城,比白天看起来还要清晰与鲜明。数以万计的灯火勾勒出长安城整齐的市坊与街道,宛如一副纵横分明的棋盘。坊中楼阁林立,还有许多佛塔点缀其中,尤其是那座大雁塔,离曲江池只有两坊之地。塔上的长明灯昼夜不熄,宛如一座灯塔矗立在长安城边缘。
六朝建筑的规模比自己想像中都大得多,这座大雁塔也不例外。十层的塔身高近三十丈,四方的塔角挑着铜铃,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能听到铃声的轻响。
程宗扬禁不住赞叹道:“好宏伟的佛塔。”
李炎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脑後,仰身躺在瓦脊上,“哪天我非把这些混账寺庙都给拆了不可。”
◇ ◇ ◇
晋昌坊,大慈恩寺,大雁塔十层。
四面的塔门前,各坐着一对僧人。他们穿着黑色的僧衣,光头上点着“卐”字形的香疤。此时众僧双手合什,眼观鼻,鼻观心,口中念诵经文:“无上诸天深敬叹,大地重念普安和,人元真性蒙依止,三才慈父耶和华……”
另外一名僧人双手合什,绕着佛塔漫步。等僧人们念诵到这一句,他用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卐”字,扬声道:“赞美你,天上的慈父。”
众僧念诵道:“一切善众至诚礼;一切慧性称赞歌;一切含真尽归仰;蒙圣慈光救离魔。难寻无及正真常,慈父、明子、净风王……”
那僧人虔诚地伏身拜倒,“赞美你,圣父、圣子和圣灵!”
与後世不同,此时大雁塔的楼梯设在塔外,除了坐在门外的八名僧人,一名绕塔的巡行僧人,还有一名僧人坐在楼梯中间,算下来一共十名。下面一层,同样是十名僧人。再往下,还是十名。但从第七层往下,就不再有僧人看守。
念经声如同一百万隻苍蝇一样,飞进塔内“嗡嗡”作响。
塔内长明的佛灯前,一名穿着黑色丝袍的美妇举起铁制的钵盂,仰首张开檀口,凌空倒下。
钵盂中的清水落入口中,美妇舌尖一转,然後吐出少许。
“无毒。”
塔内供奉着一尊等人大小的坐佛,佛身用一整块碧绿的翠玉雕成,外面的衣物、饰品尽是黄金所制,玉胎金镶,华贵无比。
此时,一名紫衫少女依在佛像膝间,怀中抱着一隻白绒绒的小狗,精致的面孔如同宝石一般精致。
“喝了十天的清水,胃里好难受呢。”
那名巡行僧走到门前,开口道:“敝寺奉有斋饭。”
“我要吃肉。”
“佛祖在上,我等僧徒不得杀生、食荤。”
“不行呢。我们教派内也有规矩的,信众不许吃素,食素就是破戒。”
巡行僧怒道:“安有此理?”
“只许你们戒荤,就不许我们戒素吗?我们怕素教戒就是辟榖。素食不得入口。”
小紫对吕雉道:“记下来。”
吕雉不动声色地应道:“是。”
那僧人怫然道:“哪里有什么怕素教?”
“有啊。刚成立的,我是教主,她是教众。你要是肯弃暗投明,加入本教,我们怕素教就有三个人了。本教条宗旨是:我们都不是吃素的!这一条也记下来哦。”
“是。”
巡行僧忍气道:“这位姑娘……”
“叫我教主。”
“这位教……”那僧人刚说了半截,蓦地倏然一惊。自己一直小心戒备,却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她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