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故事的没说,我猜是熟了。”李炎嬉笑道:“能念经的鸡蛋,吃了肯定大补。就算皇兄不吃,那帮和尚也得抢着吃。”
说罢两人大笑起来。
笑完李昂扬声道:“来人!命御厨煮一锅鸡蛋!分赐大慈恩寺、大兴善寺、护国天王寺。”
李炎笑道:“一锅只怕不够。”
“让他们切开分着吃!午膳给朕进一盘蛤蜊,劈不开的一律砸碎!”
内侍不解其意,仍尖声应道:“是!”
等内侍退下,李昂道:“这帮贼秃,惯会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拨弄是非。偏偏世间多有愚者,对其顶礼膜拜。唉……”
李昂比李炎大五岁,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可看起来比李炎大上十岁不止,眉宇间郁色重重。
李炎收起笑意,慢慢道:“皇兄可知我昨晚去了何处?”
“去了大慈恩寺。北司的人清晨禀报,说那位汉使与大慈恩寺起了些纠纷,你也在场。那位汉使怎么样?听说是个胸无文墨,只知敛财的市侩之徒?”
“皇兄可知道汉使与大慈恩寺起了什么纠纷?”
“哦?”
“汉使夫人与仆妇同往大慈恩寺游玩,被寺中僧人囚禁于大雁塔上,整整十日之久。”
李昂神情顿变。北司是内侍省的俗称,与三省六部所在的南衙相对应。一向负责刺探京中各种消息,没想到他们故意替大慈恩寺的人隐瞒,竟将这么一樁足以震撼汉唐两国的醜闻轻描淡写为纠纷!
“那位汉使是食封三千户的舞阳侯,假节钺。”
李昂一听便知道,眼下不是追究北司诸阉责任的时候,要紧的是先安抚好这位身份特殊的汉使。
“立刻命鸿胪寺的人去拜见汉使!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找出罪魁祸首,杖三百,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李炎没有作声,只低头看着地面。
李昂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老五,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汉使夫人从塔上逃出来时,大慈恩寺的僧人还在追杀。”
李昂皱起眉头,低声道:“放肆!”
“他们拿的都是蹶张弩。”
李昂怔了半晌,“你没看错?”
“光我看到的,至少就有十六张。在场的不止是我,还有程侯,以及程侯的随从,跟我一起去的二十余名少年。”
李昂摩挲着书案,迟迟不语。良久才说道:“窥基大师出身武将世家。那些弩……也许是他自用的。”
“皇兄圣明。”
李炎沉默了一会儿,“我会让人转告窥基大师,载妓载酒也就罢了。既然出家,兵矢之类最好不要带入寺中。”
“是。”
“别让姑姑知道。”李昂低声道:“不然她又跟窥基大师打起来,咱们夹在中间,又是左右为难。”
“明白。”
李昂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後无奈地叹了一声,“去吧。”
“臣弟告退。”
李炎退到殿外,两名内侍迎上来,说笑着送江王出宫。
李昂脸色愈发冰冷,北司诸阉多有佛门信徒,又执掌着神策军,那批劲弩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方才他在弟弟面前显得自信满满,可如今天下之患何止浮屠氏?阉竖、藩镇,对朝廷的威胁更在佛门之上,而且三者盘根错节,牵一髮而动全身……
李昂思索半晌,最後开口道:“传郑注、李训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