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无赖收起棍棒，笑嘻嘻道：“那几个尼姑欠了我赌债不还，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找她们讨债。谁知这帮贼尼为了赖账，竟然反咬一口，跑到街上说我们抢劫。罢了罢了，看在独孤参军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回。”
孙寿与成光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举好生异想天开，但不敢多说什么。
这死太监，不好好养伤，非要跟着出来，刚出门又救了个不相干的客商，时辰都耽误了。真当自己是宣平坊的大总管呢，大事小事破事屁事全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你个贱婢，皮子又痒了？”中行说阴鸷刻薄的声音传来，“阉奴就阉奴，说甚的阉狗？你指着和尚骂秃驴呢？”
那帮无赖扶起受伤的同伴，悻悻退走。
独孤谓怒气上冲，“长安城没王法了吗？”
马车路过一片残垣断壁，正是兴庆宫。孙寿向吕雉看去。吕雉纹丝不动，只将凤目瞟向窗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当程宗扬返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城中乱象比昨日扩大十倍不止，到处都是成群出没的恶少贼人，坊间火光四起，百姓人人自危。
孙寿将车窗打开一线，把一个半旧的荷包丢过断墙，然后掩上帘子，不放心地说道：“她能看得见吗？”
独孤谓按捺不住，纵马上前，喝道：“住手！京兆府参军在此！”
失去官府的约束，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良善也被激起贪欲。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抢掠的队伍中，白天三五成群的剪径蟊贼，也演变成三五十人的大股匪寇，啸聚坊中，剽掠商贾，甚至公然攻打豪门富户。
躲在马后的尼姑们又惊又喜，“独孤郎！？真的是独孤郎！”
吕雉心下却是笃定，他身上有过黎香的味道！跟那个周族的少夫人，肯定有一腿！
说着挥起佩刀，连鞘拍在一名贼人面门上，将那贼人打得倒跌回去。
中行说那是什么人？当场就喷了回去，声称自家侯爷特意派内眷前来问候太真公主，敢拦汉使的车，就是不把程侯放在眼里！就是要与汉国为敌！惹得程侯一怒，到时候汉国大军兵临长安城下，在场的全要被砍了脑袋祭旗。
程宗扬驻马望去，只见几名无赖在后追赶，有跑得慢的小尼姑，被那些无赖捉住，拖进暗巷。
“她如今是周族的少夫人，为什么不去让铁中宝帮忙传话？他们都是凉州盟的人。那个铁大哥，也是个热心肠。”
立刻有人认出他的模样，失声道：“是独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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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说当街大放厥词，喷得守卫差点儿瘫痪。最后惊动了一位有职份的大太监出来，亲自告了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认车内只有女眷，驾车的也是太监本监，这才开门放行。毕竟大伙儿都是没了物件的同行，难免惺惺相惜，多少行个方便——可绝不是怕了中行说的嘴炮。
“嘿哟，你才知道啊？长安城里早就没王法了！”为首的无赖握着棍棒，往地上一拄，狞声道：“咱们兄弟的刀枪棍棒，就是他娘的王法！”
马车在十六王宅前被拦住去路，把守坊门的神策军见到汉使的旗号，也不敢造次，但坚称为了守护坊内诸位王公贵人，严禁外人出入。何况天色已晚，换成平常时候，都该打净街鼓了，拦着车马不让通行。
后面的无赖稍稍止步，舞起棍棒道：“京兆府的人谋反，都已经下了大狱！你个孤魂野鬼从哪儿钻出来的？赶快滚！不然打死你都没人管！”
独孤谓不再言语，他一手捉刀，一手握鞘，“锵”然一声拔出长刀，双臂翼张，犹如老鹰一样护着身后啼哭的尼姑。
孙寿讶道：“那为什么要找周夫人帮忙？铁马堂跟老爷是朋友，周族又跟铁马堂不对付，那岂不是不跟我们一边的？还有那位左护法……”
吕雉道：“铁马堂正跟他们争盟主，不是一路人。”
入夜之后，长安城的骚乱毫不意外地迅速蔓延开来。借着夜色的遮蔽，无数人开始蠢蠢欲动。
“天啊，他好帅……”
“哎呀呀，原来是独孤参军，早说啊！”
那些尼姑哭哭啼啼躲在独孤谓马后，连呼“救命！”
一直望着外面的成光突然开口，“到了。”
路过升道坊时，一群缁衣尼姑从坊中惊惶逃出，哭声不绝。
吕雉道：“她应该会去兴庆宫故地，能不能看到，只能凭运气了。”
“杀死阿暖的，是丹霞宗的柴宗主。”吕雉道：“丹霞宗也在争凉州盟的盟主。左彤芝是丹霞宗的人，反而不好合作。倒是黎香，虽然嫁给周族的少主周飞，但兰奴在咸宜观见过她，未必心甘情愿。要给阿暖报仇，不妨找她一试。”
“都是奴婢的错。”孙寿拖长声音道：“对不住了，中总管。”说着翻了个白眼。
有人举起火把远远照过来。火光下，独孤郎那张俊脸宛如兰芝玉树，容光照庭，帅气逼人。
马车驶入镇国大长公主的府邸，不多时便出了后门，来到安乐公主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