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初冬，闵楼终于再次来到这栋海边的别墅。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来。真是每一次都格外不同。
滨海路上海风彻骨，闵楼把他的小跑车扔在路边，三两步跑向别墅。戴茹梦亲自来给他开了门，别墅里静悄悄的，连大灯也没开。
“怎么啦，你们三爷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闵楼在电话里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原三因家事颇为烦心。他冲戴茹梦勾了勾手指，老神在在地说：“在我眼里，他的情绪就像被冻住的水，从来不会很高兴也不会很难过。哎，大概是太早熟了吧，以致于年纪轻轻就蔫了。你看我，多正常，充满活力。”
戴茹梦扫他一眼，未免把人气走，没有发表意见。
闵楼换好鞋，脱下风衣交给对方，很无奈地叹口气：“这搞得我，有时候很想管他叫爸爸。”
戴茹梦：“”
“或者爷爷。”闵楼趿拉着拖鞋，朝里走，小小声吐槽，“就连我爷爷，活着的时候，都比他活泼呢。”
戴茹梦：“别说了吧”
“是因为三爷的父亲。”戴茹梦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道，“去世了。”
“他爸爸走了？”闵楼一愣，立刻就要自我代入感同身受，差点红了眼眶，“那那那我得安慰安慰他。”
“你感情太丰富了！快收住！”戴茹梦眼见闵楼摆出悲痛神情，忙制止他，“三爷父子关系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也没有悲痛欲绝好吧！你就不要在意这个，正常来就行了。”
闵楼茫然问：“正常来是怎么来？”
戴茹梦：“你就完全，完完全全不要提这个事，别的想干嘛干嘛，？”
闵楼迟疑点头，跟着她上楼。戴茹梦对闵楼这张嘴不甚放心，又再三叮嘱：“千万答应姐姐，一定正常表现哦。你可以的！”
闵楼：“好吧，。”
上次来时，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间调教室，走得又匆忙，闵楼还没好好看过这栋别墅。
大概是因为接近海边，格局做得非常开放，二楼走廊连着起居室，全都没有隔断，直通向露台。露台门没关，海chao声不断涌来，又、没、开、灯。
也不知道主卧在哪儿。闵楼茫然四顾，心想原三大概是鼹鼠转世，整个二楼黑黢黢的，一点光也没有。他连调教室的门都找不见，只依稀看见露台外的月光。
闵楼开始寻找灯的开关，瞎子似地摸来摸去，紧接着一脚绊在沙发脚，“啊”的一声，稀里哗啦地摔了下去。
“哎哟喂。”闵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摸了摸后脑勺，一只手冲着沙发的方向凌空抓了抓，抓到一只脚。
黑暗中，原三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脚踝抽回来：“闵楼，你太吵了。”
“哎呀抱歉。”闵楼从地上坐起来，睁大两只眼，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原三的轮廓，“吵醒你啦？”
原三没有回答他，伸手朝楼梯口的方向指。闵楼看见了，老大不高兴：“我才刚来，怎么就让我走？我不干。”
原三收回手，揉了揉太阳xue，说：“是让你去开灯，开关在那儿。”
“哦。”闵楼又高兴了，爬起来拍拍裤子，贴着原三的腿，一屁股坐上沙发，“先不开，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有气氛！”
毕竟，万一一会儿聊着聊着把原三聊哭了，那多尴尬的，这家伙肯定不好意思。不开灯就看不见，大家放得开嘛。闵楼如是想，暗暗夸赞自己体贴。
原三默许了，两人便在一张沙发上坐着。
无光的黑夜里只听得见海浪，与彼此的呼吸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闵楼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原三的脸，确认上头没有泪痕。原三背对着露台，身后的月光洒进来，说不上多亮，但把闵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映得炯炯。此刻，眼睛的主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傻乎乎地说：“那个节哀顺变？”
戴茹梦一定没料到，闵楼上楼三分钟，已经把答应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三没有追问闵楼打哪儿听来的。他看着闵楼的脸，半晌才淡淡道：“谢谢。”
闵楼左看右看，的确没看出他难过，心想这人的表情根本就不带变的，怕是在强忍悲恸。这样不好，容易憋出问题。
打小高兴就闹难过就哭的闵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帮助一下原三。于是他又往近凑了凑，伸手拍一拍原三的膝盖，开玩笑似地说：“下属面前要维持大佬形象也就算了，当着我的面不要强忍嘛。肩膀可以借你哭一哭？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闵楼一边说，一边盘起腿，两脚合在一起，左右摇了摇，像个不倒翁。原三安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好吧。”闵楼耸耸肩。
一阵初冬的海风贯进屋里，带着海水腥闲shi润的味道，他打了个寒颤，没头没脑地说：“有点冷。”
原三看他一眼，要起身去关门。闵楼却又自动自觉地往前凑，继续问：“你冷不？要不要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