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姝抬起眼镜,反复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抱着书本踩着一双草编拖鞋踢踏踢踏,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知过了多久,朱文姝伸着懒腰,瞧着茶几上的电话。出事了么?再等等吧,藤原家离广场有一段距离,加上毓殊得从下水道回去……走下水道,想想就离谱。最近休息一直不太好,朱文姝合上书摘了眼镜想眯会儿眼睛,不巧有人敲响窗户。朱文姝瞧着窗外模糊的人影吓了一跳,赶紧戴上眼镜。窗外的人竟然是毓殊……这里可是二楼!屋子里的朱文姝不敢大声喧哗,但她的口型告诉毓殊,她生气了。“我在楼下敲门,没人回答我才爬上来的。”窗户外的毓殊嚷嚷。好吧,敲门的话确实很难听见,但毓殊是傻的么?门上有门铃啊!“有门铃你不按,非要爬上来。”朱文姝打开窗户,扶着老妹翻进来。“按了,没声。”毓殊坐在窗台上拖鞋。“你穿鞋进来吧。”“不行,踩脏了你还得擦。”毓殊一双白袜子踩在光亮的地板上,“我可不信徐医生会做家务,到时候累的还是你。”“她……擦个灰洗个衣服还是可以的。”朱文姝去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给毓殊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打电话的?”“打电话多不安全?会被监听的。我想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毓殊一双灵动的眼睛提溜转。“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我好着呢,聂姐怎么样了?”“伤不少,好在都不重。她和徐医生已经休息了。”毓殊吐舌:“你这儿有没有吃的?我晚饭还没吃呢。”哦对,今晚本来是毓殊越她去吃饭的。朱文姝一拍脑袋:“我出门前吃了晚饭,还剩一点。”“行啊,给我垫垫底。”锅里的汤只剩个底,萝卜豆腐丸子只剩下五个,米饭……只剩下锅边的嘎巴。毓殊大概是饿坏了,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她吃。“怎么了?”毓殊叉腰走过来。“可能不够你吃……我本来是留着当宵夜的。”“你还吃宵夜?你胖了知道不?”“我吃宵夜也没你吃得多!你的宵夜和正餐一样!”“吃多少无所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我不会胖……”“我不给你做饭了!”“你圆乎一点还是挺好看的。”“叭叭小嘴儿骗谁呢?”“我只说胖了会不健康没说不好看呀!”“滚犊子。”朱文姝一边嫌弃,一边用剩汤熬锅巴。“你骂我,我也不生气。”毓殊笑嘻嘻,“谁让姐姐这么疼我呢?”
“一边待着去。小心烫伤。”朱文姝弯腰往炉灶几塞了两根柴。火光下,她的脸蛋比山里红还明艳。毓殊瞧着这一套土灶……明明是西式洋楼,为什么厨房乡土气息这么浓?“姐……”“干啥?”纵然是去苏国受过训练、岛国读过大学、学了数门语言最终成为了知识分子,朱文姝一声“干啥”,也逃不过苞米茬子猪rou炖粉条的味儿。“这灶台怎么回事啊?”“灶台怎么了?”“洋房的灶台不是这样的吧?”“哦!”朱文姝拍拍手上的灶土灰,“我喜欢这样的,用着方便顺手,烧出来的饭也好吃。徐医生说反正是我做饭,灶台改成什么样我说了算。”毓殊想起她在西伯利亚学习时,她和姐姐的宿舍里就有个这样的小型灶台。二人靠着那小土灶开火吃加餐。“这……你在岛国自己做饭,也是用这种土灶?”“是啊,也是我自己砌的。”毓殊大叫:“你现在要假扮岛国人,岛国人才不会用这种东西啊!”“岛国乡下人烧菜用的东西还不如我们的土灶呢。‘我’是从北海道乡下来的,看见发达的东西用一下怎么了?”毓殊翻白眼:不是,煤气灶才是发达好用的东西吧。“我……出去一下,再找点吃的。”毓殊叹气,“很快就回来。”“这个时间,除了声色场所,其他地方都关了吧?哪还有卖吃的?”朱文姝的话音刚落,毓殊已经拿了她的钥匙,从正门走了。十分钟左右,毓殊用羽织包着一堆茄子土豆回来。“你哪来的茄子土豆?”朱文姝瞧着带泥的、疙瘩蛋大小的茄子土豆——显然是没成熟就被毓殊给摘了。“我来的路上有一个院。我进去偷的。”“偷!”毓殊理直气壮:“嗯,小院是税务局的一个二鬼子的,偷他两个茄子土豆怎么了?”“小心你被人抓住露馅了。”毓殊吐吐舌,帮忙洗茄子。“你想怎么吃?”朱文姝问。“有rou的话,炸茄子盒、土豆炖rou啊。”“想美事呢你?什么也没有,吃茄子烀土豆得了。”“也行。”毓殊跑柜子那头翻找什么。“你乱翻什么?小心给我弄乱了。”朱文姝一脚踹在毓殊撅起的翘腚。“吃茄子土豆,有没有大酱啊?”“必须有!”朱文姝推开老妹,趴在地上从柜子底层深处拖出来一个陶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藏了什么陈年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