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说话算话。”陆厌没再回话,站在身后,看着因为扫了三次码都没扫上而紧张到手抖的沈知月,默默地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沈知月付好钱,一个转身刚好现场抓获少年在低眉轻笑,以为是看错了就凑近了些。距离的突然拉进把屋外的雨水荡漾进少女的心里,不同平常的情愫慢慢生长。陆厌刚抬头,沈知月就害羞地别开视线,他轻挑眉尾,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移步去屋檐下。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有人送来两把雨伞,陆厌道了声谢,转身把其中一把递给沈知月。沈知月看着重新踏进雨中的外卖员,一时想不起陆厌是什么时候购买了雨伞。“谢谢你,上上次,上次,还有这一次的雨伞。”她亏欠的越来越多了。陆厌:“嗯。”听到言简意赅的回答,沈知月收回视线,把手上的外套又塞回书包里,“衣服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陆厌瞥了一眼她身上穿的纯黑的长袖,眼波频动,“我的衣服只能单独洗。”到家时已经很晚。自上次弄丢钥匙之后,李盛岳直接换了密码锁,好在没有刻意隐瞒她这个外人。推开门,原本该迎接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可今天不知怎的会有微弱的灯光照亮整栋别墅,思绪在周围飘着,沈知月借着朦胧的灯光走到楼梯下,才发现只有世界名画的墙壁多了一串小灯泡。只有拇指大的灯泡一个连着一个,一直蔓延到二楼她的房间前,那飘摇的灯光好似一只画笔在沈知月心口的寒冰之地画着温暖的画。洗完澡出来,沈知月用毛巾包着头发就坐在书桌前,她是个心急的人,想知道的事不可能等到第二天,所以今晚她就要把试卷批改出来。拿出卷子和红笔就一一对起答案,改完第一面的时候粗略地看了一眼,一共错了两个选择题和两个填空题,十道题错了四道给她带来了挫败感,她把红笔一扔,不想再继续往下改。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清风裹挟着雨水,滴答落在玻璃窗上再滑进窗缝隙,沈知月的视线随着雨滴移动,良久重新拾起信心,想再学一遍知识点,翻开书包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我的衣服只能单独洗。”沈知月眸光微闪,拿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像陆厌说的那样,她真的单独洗了这件衣服,满盆的洗衣ye需要清三四遍才没有泡沫。外面下着雨,她也不知道家里的保姆平常会把衣服晒在哪里,就从客厅拿来一张椅子,将衣服拧到几乎没有水滴下才拿衣架将起挂在椅子上。她很满意自己的小智慧,拿起手机狂拍好几张,最后挑了一张光线角度都比较好看的发给陆厌。
[沈:我手洗的,如果你嫌弃的话拿回去之后可以再洗一次。]对面没有立刻回复,沈知月也没有执着,改完剩下的卷子就上床睡觉。于此同时。陆厌刚家楼下。带着一身的酒味走进电梯,立马替换了里面的干净空气。一对老夫妻一直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电梯门一开,少年稍有停顿然后推着不便的左腿不疾不徐地走出去。瞬间,那对夫妻的表情从嫌弃到抱歉。他一定是因为自卑才会颓废。他们想。陆厌起先也不喜欢喝酒,自那年起,每每大雨滂沱夜,他的膝盖又冰冷又疼痛难忍,有一次,偷偷买了一瓶白酒,灌进肚子之后全身都热乎起来,旧疾也因为酒Jing的麻痹忘了疼痛。自此他就依赖上了喝酒。陆厌站在门前,余光瞧见了从门底缝透出的几寸光,咽了咽口水才打开门。“回来了?”傅归远刚煮好面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我随便煮了点面,要不要吃点?”宫鸣珂也听到了声音,暂停游戏后放下游戏柄,看向门口,“草药已经帮你泡好了,快过来泡脚,不然你今晚又得疼得睡不着。”陆厌将shi哒哒的雨伞扔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后踩着那两双不属于他的球鞋走过去,眉头紧锁,“谁让你们过来的。”“看到下雨,我们就过来了。”凑近了之后宫鸣珂就闻到了陆厌身上的酒味,想多说他几句又停住了。如果医院是陆厌害怕的地点,那么下雨天就是发酵他内心自责与后悔的时间节点。陆厌将双腿泡进药桶里,阖眼假寐,宫鸣珂也没有继续打游戏而是进厨房帮傅归远的忙。“为什么面里连根白菜都没有啊。”“家里啥也没有,面都是我现买的,你爱吃吃不吃拉倒。”……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反倒是衬托了雨声的大,直接把他带到了九年前那一夜。陆景华无情的转身、雨滴捶打着屋檐、破损的膝盖等等,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枪声和躺着血泊里的陆景华成为一根细小的钢丝,这几年的自责汇聚成一股力量,正用无形的钢丝勒着他的脖子。他无法睁开眼睛更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