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开始拆开自己的信封,语气难得正经:“看吧,看完你就知道答案了。”视线落到本子第一页的画上时,温意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住,痛意蔓延到指尖,她捏着本子的指节发白,还有些隐隐的颤抖。是一张素描画,画上是教学楼楼梯转角处站着的一个少女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颗葡萄味的软糖。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画里的人。是她自己,她和周屹承第一次见面时,周屹承视角的温意安。第二页是她在娃娃机前,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笑。那只兔子是小白,后来周屹承为小白添置了一张小床,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了握小白的毛茸茸爪子,他说:“小白同志,欢迎加入我和太太的家。”第三页的场景在宜林的周家,温意安有了些印象,那天是平安夜,她给两个爸爸和周屹承各送了一个苹果。她那时候好像是说:“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然后周屹承把这一幕也画了下来,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字。【温意安苹苹安安】苹苹,安安。所以封口上的贴纸,画着苹果。所以后来周屹承的表盘上,有定制的苹果图案。裴琛眼睛滴溜了一眼,隐约瞧见温意安手上的是画,嘟囔一句“这人真的很逆天,从小就学啥像啥,画画和钢琴都很出色,所以当时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都想把他拉去当艺术生,段长气的吹胡子瞪眼,差点和这两个老师打起来。”是,他一直都很优秀。所以她从前下意识的觉得两人之间有距离感,也不会想到,周屹承暗恋了她这么多年。那么,她那时候告诉他,她和季淮景恋爱了,他一定很难过吧。温意安觉得,这个教室好小,她被这狭小而昏暗的空间逼的喘不上气来,只能重重的呼吸。又或许不是因为这个。裴琛递过来一张纸,她又恍然不觉的掉了很多眼泪。周屹承,我好难过。难过你的难过。第四页不是画,只有寥寥几行字。温意安看到那句话,【我对任何人一无所求。】之前,刚结婚不久的时候,她翻周屹承朋友圈时见过这句话。但,原来这句话并不完整,是一首短诗中的一句。【我对任何人一无所求甚至对她也无所求除了让我想她——佩尔南多·佩索阿】当时,周屹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笔一画写下这些文字呢?然后记录在这个可能永远也没办法被她看到的本子上,把少年的心事封存到黄色的信封里。
自行领取信封的需要在门口桌子上放着的登记簿里登记。温意安走的时候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领取人:温意安周屹承,周屹承。我要把你的喜欢领走了,然后会很认真的,回应你。裴琛把温意安送回酒店后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信封里的本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她打开后就没再怎么说话。连哭都没有声音,只会默默的流眼泪,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看着那些画发呆。温意安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走到了酒店门口小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坐着。裴琛自然不放心,一直跟在她身边。“裴琛哥。”长椅上的人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笔记本,“谢谢你带我去宜林一中,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拼命划拉手机的人抬头,犹豫了半晌后说了声好,然后走开。但也并没有走远,他走到温意安看不到的地方守着,过了会儿才离开。温意安一个人呆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路灯乍然亮起来的那一刻,她抬起低垂的眼,拿起手机。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对面男人叫了声“安安”就没再说话,耐心等着温意安开口。“周屹承。”温意安坐在长椅上,盯着路灯看,想起了那天晚上,观澜雅苑门前路灯之下男人逆光而立,朝她伸出了手。 我难过你的难过温意安坐在长椅上,盯着路灯看,想起了那天晚上,观澜雅苑门前路灯之下男人逆光而立,朝她伸出了手。此刻,她也伸手抓了抓眼前的光。抓不住,然后垂下手来。她继续道:“我好想你哦,特别特别想你。”过去的很多年里,你每次想我的时候,会有这么难受吗?“我也,很想你。”今天应该是信号很好,她总觉得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风吹起了沙沙作响的树叶,也吹起了她的想念。直到听到周屹承声音的时候,她拼命装出来的冷静都被击溃,眼眶和鼻头酸酸酸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一滴一滴地落下。她带着微弱的哭腔,叫着周屹承的名字。“周屹承。”“我在。”“好想见你。”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有一道脚步声离这儿越来越近。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的视野。电话里的声音传到现实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