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都不太可能,毕竟都是些无法逆转之事,梦主的执念应该是有可以改变的余地才是。”“有些事情,看着不太可能,却未必没有转机,否则也不会动用浮生阁的力量。”“你的意思是……”“据我这些年的观察,梦主确实不好找,但是既然你我是捕梦使,那梦主肯定会对付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激化一切矛盾,让梦主早日出手。”魏若云刚应承下,就觉得困意再次不可抗拒地袭来,扭头瞥见天边出现一轮光亮,大约是日头出来了。“行了,今日便说到这罢!”她扶着额头想进内殿,结果起了一半就觉天旋地转,恍惚间不管不顾地倒了下去,终是意识全无。醒来后已回到了猎妖馆的厢房内,屋内昏暗不明,魏若云体内的焦躁之感终于褪去,毫无阻碍地将屋内陈设一一收入眼中——桌上书籍依旧胡乱堆放着,一个窈窕身影正靠在书案前,借着屋外投入书案前的一片日光,手捧一本杂书读着,不知看到什么稀奇之处,嘴角噙着一抹不清不楚的笑意。慕婵看得入神,并未察觉到魏若云醒转,更未曾察觉到她此刻的眼神,像是极力想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慕婵终于察觉,转头看她:“你醒了,这本书可真有意思,上面把你写得跟个十殿阎罗似的,你怎么还特意买来看,找罪受啊!”一边说着一边将书放回桌上。倒是魏若云被她这一句话又带回了现实——她不是慕婵,至少,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慕婵。她喜欢的慕婵,和她们当年的记忆一起消失了。自此,这天地间,除了她自己守着的那点记忆,还有什么能证明那个慕婵的存在……“你可真行啊!说晕就晕,我可不是你的老相好,别随便吃我豆腐!”慕婵嘴上嫌弃,却还是替她端来汤药,“我还得替她伺候你这祖宗,来吧,慕婵牌特制汤药,专门针对失意人群。”魏若云懒得搭理她,懒懒推开:“我不喝。”“你现在又没味觉,还嫌苦啊!”“你不必总来试探,我拎得清。”“要我说啊,这样对你对她都好,你也不必自苦,早日振作起来找到梦主才最要紧。”慕婵觑着魏若云的表情,小心地解释。“我明白的。”魏若云低垂着头,像是无法再多看慕婵一眼。“你明白就好,姬元回少君府了,她让我跟你说声,今晚就安排你进宫见魏宣夫妇,你等天全黑了,我就给你开通道,到时姬元会在皇城外接应你的。”
魏若云应过,并无二话。“那行,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慕婵将汤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留下一句“药记得喝”便离开了。慕婵走后,魏若云在卧榻上枯坐良久,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这副局面,她一颗心堵得不上不下,偏又无处宣泄,她已经没了流泪的本能,是否也意味着,她亦失去了伤心的资格。夜色落得很快,无意给人伤神的时间,迅速席卷了整个临平,护院点起烛火,整个猎妖馆灯火通明,庖厨们架柴生火,奴婢们往来掌灯布饭,到处都透着浓浓的烟火气,可这人间烟火却怎么也飘不进她这一方小院,像是连烟火也能察觉到她活人勿近的气息,自动退避三舍似的。院里隔几步就一盏风灯,照得亮堂堂的,铆足了劲要弥补魏若云缺失的白日,这座小院里也种了月桂树,只是不在季节,尚且是一树静默的绿。不过即便是开了花也是徒劳,她早已不闻月桂香了。幸好,幸好。如此便不会被拉入记忆的深渊……她披了斗篷,拿好月华,早早儿地在院子里等慕婵。未几,捕梦使来了,顶着一张为所欲为的脸。“走罢!”“你不去吗?”慕婵一身常服,看起来并未准备出门。“你们魏氏情深,我跟着去碍眼干嘛,而且手令只有一副,只能带一人进宫,给你开了通道我再回来用膳。”捕梦使见她犹豫,以为是有所顾虑,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别有太多思想包袱,既然用了宿主的身子,也是该替人尽尽孝,再说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魏宣了,你就站好最后一班岗,像我一样,这不还挺照顾你!总不能白用这副身子,咱得有职业道德不是!”魏若云默默无语,侧过身子,躲开捕梦使的手,愤愤地扯了扯斗篷。“额……哈哈,”捕梦使的笑意凝固片刻,又丝滑地转换了另一幅和善面孔,“无妨无妨,知道你不适应,能理解能理解。这斗篷是特制的,能压制你的妖气,也能抵御宫中的符咒禁制,你就放心去罢!”“你既不随我进宫,那今夜就待在此处,不要出门,有任何事,都等我回来再说。”“怎么?出什么事了?”“我方才……”魏若云想了想还是打算直说,“方才我喝了药躺下后做了个梦,梦到你被绑在山崖之上,披头散发,状态很不好。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你还是慕婵,也不确定是未来还是之前,所以,保险起见,以后你我最好都一同出入,这次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宫吗?”捕梦使闻言呆滞片刻,才转回神:“那你看清那座山崖在哪儿了吗?”魏若云摇摇头:“梦中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周围之景,但能确定的是,那山崖必在半空之上,周围似有煞气,你身上的绳索也被施了咒术,应是玄门中人所为。”